而且我就是中学生了。”我困倦,却舍不得让爸爸独自伤感,“以后我能熬更久的夜,陪爸爸看球。我是大孩子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爸爸笑起来,“是啊,我们瀛子是大孩子了,是中学生了。”
他亲了亲我的发顶,“我们瀛子长大了呀。”
成长不可逆转,可成长也总让人欣喜。
况且生活往前,一切未知,也难免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那个夏天过后,我升入中学。
第二年年初,克林斯曼退役。
然而,八年之后,2006年德国世界杯,我念大三,克林斯曼重新归来,宣布执教德国队。
在学校食堂的电视上看到新闻的那天晚上,我给爸爸打电话说:“老爷子,我回家陪你看世界杯吧。”
爸爸笑起来说:“可别了,你再睡着,我可抱不动你了。”
我们就那么长大了,从父母的怀里走出,跟每个人都有了拥抱无法触及的距离。
那个夏天过后,我们这一个年级从小学楼到对面的中学楼上课。
我照旧放了学就去念慈家写作业,照旧丢三落四,照旧肢体不协调,照旧要去广播站写稿子……
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一切也都看起来不太相同。
庄远家搬走了,房子还留着,再没有隔壁家的完美小孩把黄瀛子比对成蘑菇,但是也没有了放学回家之前会检查我有没有带作业回来的男孩子。
念慈照旧会在我们回家的时候托起我的书包,顺手系上我忘记系上的扣子,不过她每天早起开始跑步,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再敲门叫我起床一起吃早餐上学。这个自律到可怕地步的女孩子唯一还像小孩子一样的地方是,她迷上了一部日本电视剧,文具盒里那张赤名莉香的笑容直到高中毕业也没换过。
明雨留起了长发,马尾辫一翘一翘地,娇俏可人,偶尔午后自习的时候,看着窗外念一句“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让人又爱又恨。庄远走之后,这个人从来不曾把年级第一让出来。
亦菲如同往常走在我们所有女孩子的前面,美丽的身材仿佛是一夜之间变出来的,每天书桌里都有一封情书,圣诞前夜收到的苹果分给全班每人一个还有剩余。
关超开始交女朋友,是下一届的学妹,头发卷卷的好像洋娃娃,每天放学的时候都会去看球,加油的嗓门高得让关超这种厚脸皮都脸红。
郭靖放学之后会去给妈妈的烧烤店帮忙,越发沉稳,也越发不爱说话,但是手艺也越发纯熟。烧烤店的生意兴隆又忙碌。
蒋翼的个子开始抽条,从我的同桌搬到我后桌,对答案的时候习惯踢我凳子,借橡皮的时候习惯拽我的头发,被我打的时候习惯用手捂我眼睛阻挠视线……可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来家里过夜,已经不被允许进入我的房间,只能在客厅里打地铺了。
2000年元旦,千禧年来临之时,钟奶奶给我们一人绣了一只小袋子,可以装零用钱和学生证件,留了一格可以装我们即将拥有的身份证。
1998年那个夏天的夜晚,那些头挨着头,夜谈玩闹、无话不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人,已经有人先一步离开,剩下的人,也各自长大。
再次重聚,也不知会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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