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黑色的长风衣,戴好看的鸭舌帽,打把黑色的伞,站在街的斜对面等我。
我跳下公车,有细雪从天空上面飘来,夹着不经意的小雨。路很滑,冷风吹得我脸颊发红,那是我梦中期待已久的幸福。
我想快点靠近他,于是小跑着过马路。
“慢点,”他温和地说,“小心摔跤。”
“你来很久了吧,为什么不先进去?”我仰头看他。
我猜他应该不到三十岁吧,男人的年纪是看不出的,但我多希望他已经三十岁了。一个有故事的男人,才值得我因为要见到他前一夜认真数羊也解决不了的失眠。
“我没有借书证。”他说,“怕被赶出来。”
很好的借口。
我如愿以偿地在他的眼里看到等待的喜悦,却不得不以哈哈大笑来掩盖自己无法控制的心跳。他用伞罩住我,和我一起往图书馆里走去。伞下空间狭窄,我的胳膊轻轻地碰着他的。上台阶的时候,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沉默应该是那时最好的伴奏,所以聪明如我们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进了图书馆才知道,他要查阅的都是一些和文物古董有关的书籍,我帮着他打开那些厚重的书,看他反复研究一个花瓶的高度和花纹,耐心记录一张桌子的尺寸和年代,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泥菩萨雕塑,他也瞧得认真仔细。
“您收藏古董?”我问。
“我爸爸喜欢这些,”他说,“这是他拜托给我的功课。于教授也有这个爱好,难道他没有跟你分享过他的收藏品吗?”
我摇摇头,问他:“您父亲也是教授?”
“聪明。”他说,“他教历史。”
“那你应该去潘家园看看。”我建议说,“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古玩市场。”
“我常去,还有琉璃厂。”他笑,“就是不太会砍价,总是被宰。”
“下次我可以陪您去啊。”
他把眼睛从书页里抬起来,看着我说:“好啊。”
我居然有点脸红,幸亏他很快埋下头去,没有发现这一切。
那天我一共陪他去了三家图书馆,从最后一家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雪也停了。但气温开始急剧下降,冷得我簌簌发抖。
“我们去吃涮羊肉。”他说。
和上周看电影时完全不一样,这一次他根本不是征询意见的语气。可这种熟络的感觉并不令我反感,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
他带我去的那家店并不大,装修很独特。我惊讶的是明明是一家“老北京涮羊肉”,老板却是个台湾人。他们看上去很熟,勾肩搭背,用闽南语开着我听不懂的玩笑。
“又让您请客。”我坐下,不好意思地说。
“你都陪我半天了。”他说,“要客气也得先轮到我。”
“怎么说都是我先欠您。”
“什么话!你是小姑娘,没机会请客的。”他拿起菜单说,“这里我熟悉,菜就我点了。你有忌口吗?”
“不吃羊肉。”我飞快地说。
“啊!”他惊讶,“怎么不早说!”
“哈哈,”我大笑,“不骗你怎么能赢你。给我最辣的蘸酱就好。”
他拿眼瞪我:“调皮!”
能捉弄到他还真是一件开心的事,在他面前表演吃辣椒更是一件开心的事。我把小米辣直接放进嘴里,他用等待炸弹爆炸的表情紧张地看我将其享受地吞下。
做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川妹子,我是个地地道道的火锅胃,比起热辣够劲的四川火锅来,涮羊肉当然差强人意,但在北京,能够吃上辣椒就算得上是幸福的事,更何况,还是吃肉。再何况,还是跟他在一起吃!
这是我惯有的乐观的思维方式,让一件普通平凡的小事从好到更好,从更好到最好。这是感知幸福的本领,它让我活得比很多人都幸福。
羊肉在锅里翻腾,他帮我碗里夹上一大筷,突然问我一个问
题:“要是替这家店写个广告语,你会怎么写?”
我想了一下说:“翻腾的,不仅仅是羊肉。”
他惊叹:“果然是名校高材生,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小CASE。”我打蛇随棍上。
“你愿意来我公司兼职不,专门负责广告文案。应该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原来刚才是考试啊?”我恍然大悟。
“哪敢!”他说,“纯属请教。要知道,我们一群人扎堆想了一晚上,也没你刚才那句精彩。”
“别上当,胡说八道是我特长。”我说。
“广告嘛,就是让人愉快地上当。”
“让我想想再说吧。”我心里早就一口答应,嘴上却故意犹豫不决。再说了,我也还没弄清楚他是当真还只是说着玩玩而已。所以,该有的矜持必须得有。
“我付你不错的薪水。”他继续鼓动我。
“够我在北京买个房子吗?”我继续调皮。
“也不是没可能啊。”他说,“广告这个行业,在接下去的几年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发展。而且啊,我看你这个人身上有股拼
劲,要真想做什么,应该没有做不到的。”
他一幅了解我透彻的样子,让我实在忍不住要提醒他:“齐先生,您别忘记我们才第三次见面。”
“有些人,见三百次也没用。有些人,三次就足够了。”
他也挺会聊的,让我有一种难得的棋逢对手的快感。我们学校那些男生,虽说个个都是学霸,但每每和他们交流,我都有一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挫败感。
“你要不要陪我喝点小酒?喝完再告诉我你的决定也不迟。”他替我斟上一小杯,端到我面前:“新年快乐!”
我笑:“看来您并没打算放过我。”
他好似话中有话:“我看准的,从来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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