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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醋意蚀骨 (第1/2页)

    沈璃恢复的速度极快,第二天早上身体便好了许多。

    她睁开眼,环视四周,景言在意的女子已经醒了,静静地坐在墙角,见沈璃望向她,她点头招呼,沈璃亦回了个礼。沈璃目光一转,看见行止倚着庙中柱子闭目休憩,阳光从破陋的窗户纸外透进来,有一星半点落在行止脸上,让他看起来闲散静好,恍惚间沈璃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在小院葡萄藤下坐摇椅的凡人。

    沈璃闭了眼,静了一会儿,抛开脑海里所有思绪,待她再睁眼时,却不想正对上行止初醒的眼眸。“身体可有好点?”

    “嗯……”沈璃移开眼神,眨巴了两下眼睛,倏地站起身,推开庙门,晨光铺洒了她一身。天上的瘴气已消退得差不多了,风中虽还有些气息残留,但已比之前好了许多,沈璃深吸一口气,阳光虽衬得她面色苍白,但也令她眼中的光亮极为耀眼,她唇角一扬:“此次虽然没捉住主谋,但能换得此间安宁,也算有所收获。”

    行止倚着庙中柱子睡了一晚,肩背有些僵硬,他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嗓音微哑着道:“在我看来,王爷不过是智谋不够,命来凑。”

    沈璃一挑眉,回头看他。“说来也奇怪,在遇见神君之前,沈璃不管是上战场杀敌,还是私下里斗殴,可都没伤得这般重过。偏偏遇到神君之后,逢战必伤,每伤必重。”她话音一顿,揶揄道,“若再这样下去,沈璃哪一日死在战场上也说不定,到时候,神君可得拿命来赔。”

    行止一笑:“无稽之谈。”

    沈璃在逆光中转头看他,带几分玩笑的语气说:“神君这是舍不得自己金贵的身体吧。”

    行止站起身来,一边拍自己的衣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若有那么一天,行止拿这条命赔你便是。”

    没想到他真会说出这样的话,沈璃一怔,定定地望了行止许久,倏尔转头一笑,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再说。

    “啊!”庙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沈璃听出那是景惜的声音。静静坐在墙角的施萝神色一动,微微探身往外看去。沈璃眉头一皱,迈步往那边走去,还没走近便听见一阵嘈杂,是许多围观之人的窃窃私语,还有景惜着急的声音:“景言哥哥!你在做什么!”

    沈璃挤进人群,往里一看,见拂容君摔坐在地上,他的表情不见窘迫,倒有些奸计得逞的得意,反而是景言,虽然站着,一身杀气汹涌,但面色却微带憔悴,目光狠戾地盯着拂容君,好似恨不能将他杀而后快。

    景惜往拂容君跟前一挡,眼中尽是不满:“景言哥哥太过分了!”

    景言面色更冷:“闪开,今日我必除了他不可。”

    拂容君说着风凉话:“小惜,你哥哥好厉害啊。”

    一看这情景,沈璃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当下冷了脸色上前两步,一脚踹在拂容君屁股上:“装什么?起来,又在祸害人!”

    拂容君挨了一脚,转过头刚想发脾气,但见来人是沈璃,心里的恼怒瞬间变成了惊叹:“壮士!恢复得可真快。”见行止也慢慢走过来,拂容君一声轻咳,站起身来,冲围观的人摆了摆手:“别看了别看了,都回自己的地方待着去。”

    人群四散而去,有一人却静静立着没有动。景惜看见施萝,表情僵了一瞬,默默地垂下脑袋,景言见她这个反应,便也向施萝那儿看去,但见施萝脸色苍白地在那方立着,景言一怔,脸上的愤怒稍稍一收,有些不自然地握紧了拳头。

    行止缓步踏来,浅浅一笑:“拂容君这场戏散得可真早,行止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呢。”

    拂容君一撇嘴:“行止神君昨日下了赶人的命令,拂容自是不敢耽搁半分的。这便打算回天界了。”

    “想走?”听出拂容君言下之意,景言心底的怒火又被撩起,他忽然拔剑出鞘,直向拂容君刺去,景惜急得不管不顾地往拂容君跟前一挡,厉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剑尖在景惜胸前一转,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剑被景言大力地扔到了一边,金属撞击地面的清脆声音挑动景惜与施萝的神经,景惜愕然地看着一向冷静克制的景言,他仿佛再也隐忍不下去了一般,瞪着她,怒道:“与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一起彻夜未归!你道我是要做什么!”

    景惜一愣,呆了半晌才道:“仙君只是带着我去看了一晚上星星……”

    景言脸色铁青,沈璃瞥向一旁的拂容君,目带怀疑:“当真?”拂容君伸出手指立誓一般道:“自然当真。”他转而瞟了景言一眼。“你这么大火气,莫不是找了一宿找不到人,醋意蚀骨,忍不住了吧?”

    景惜眼眸微微一亮,目带希冀地望向景言,景言眸底的光暗了一瞬,转而瞥了施萝一眼,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景惜眸中的光便在期待之中慢慢暗淡了下去,她突然很想开口问,他说在意施萝姑娘是有原因的,那这个原因到底是什么?

    正当场面静默之时,行止突然插进话来:“这眉来眼去的一场戏看得我好生头晕。与女子相处太过劳累,景言公子可有兴趣与行止走走?”闻言,众人愕然地望向行止,行止一笑,“别误会,只是想走走而已。”

    庙外荒树林中一个人都没有,因为瘴气初退,连天上飞鸟也没有一只,在寂静的林间走了一会儿,离寺庙渐渐远了,沉默了一路的行止才道:“景言公子师从道门,可有习得一些法术?”

    景言一默:“说来惭愧,我自幼跟随师父,但却没有学会半点道法,师父说我天分不在此,所以只教了我一些武功。”

    行止沉默地走了两步:“我有一术欲教与景言公子。此法可驱除人体中瘴毒,不知景言公子可有兴趣?”

    景言一愣:“自是想学……可是我……”

    “你若想学,那便一定能学会。”行止顿住脚步,手臂轻抬,在景言额上轻轻一碰,光华没入他的额头,只见景言眼中倏地一空,那道光华在他周身一游,随即消失于无形。

    景言眼底闪过一道光亮,待眸中再次有神时,他的瞳色已变成了银灰色,添了几分令人肃然起敬的冷然。

    行止唇角的弧度轻浅,但却是极为舒畅的微笑:“清夜,好久不见。”

    “吾友行止。”景言一声喟叹,声调却与方才大有不同,“我本以为,我们再无相见之日。”

    “若不是两世皆遇见你,我亦是不知,这便是你的转世。”行止摇头,“天道之力,便是我以神的身份活到现在,也无法窥其万一。能找到你,全属缘分了。”

    清夜苦笑:“以前不知,所以轻狂,而今世世受天道所累,方知即使你我,也是尘埃一粟,再强大,都不过是天赐福分,它说要收回,谁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一叹,“吾友行止,此时你唤醒我的神格,非天道所授,不可为之啊。”

    “我不会做多余的事,不过通通你的经脉,让今世的你习得消除瘴气的法术。”行止一默,“也开开天眼,让你看看你生生世世寻找的人今生到底投作了谁,别又入了歧途,错许姻缘。”

    清夜一愣,笑道:“你倒是……比从前爱管闲事了一些。对神明来说,这可不是好事。”

    行止笑了笑:“另外,我还有一事欲问你。苻生此人,你可还记得?”

    清夜略一沉吟:“有几分印象,身为睿王之时,我早年被皇太子谋害过,而后听说那计谋便是此人献的。后来你也参与过睿王与皇太子的皇位之争,应当知晓苻生那人在其中起了多关键的作用,我犹记得是将他处死了。”

    “这一世你可有觉得谁与那人相像?”

    “这……”他琢磨了半晌,“确有一人,此生景言乃是孤儿一名,父母皆在他幼时遭难。景言过了两年被监禁的日子,后来在一名女童的帮助下逃出生天,遇上了景惜的父母,而那名女童却没了下落。细想下来,害景言父母之人,的确与苻生有几分相似。”

    行止静默,微冷的目光中不知沉淀了什么情绪,待他回过神来,景言眼眸中的银光却在渐渐消散,只听得清夜道:“你的神力约莫只能坚持到这里了。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吾友,保重。”

    行止眼眸一暗,却还是笑道:“嗯,保重。”

    光华褪去,景言倏地身子一软,单膝跪地,行止将他手臂扶住:“试试碰一碰土地。”哪儿还用行止交代,景言因为身体太过无力,另一只手撑在地上,他只觉掌心一热,待回过神来,竟发现面前这块土地已经被净化得比周围的土地要干净许多。“这……这是?”

    “净化术。”行止道,“能力初显,身体有些不适是正常的,你且回去歇着,不日便可为大家消除瘴毒了。”

    景言惊奇极了,缓了一会儿,身体能站直了,他一刻也不肯耽搁,赶回了庙里。见他身影消失,行止捡了颗石子,随手往身后的枯木上一掷。“还要尾行多久?”

    沈璃从树干后面慢慢绕了过来,清了清嗓子:“我散步而已。”

    行止失笑:“如此,便陪我再走走吧。”

    林间树无叶,一路走来竟如深秋一般使人心感萧瑟。

    沈璃斜眼瞅了行止几眼,嘴边的话还是没有问出来。行止走着走着,哑然失笑:“这么犹豫的表现,可不像我认识的碧苍王。”

    被点破,沈璃也不再掩饰,直接问道:“天界的事我虽不甚了解,但也知道,这天上天下也就剩你一个神明了。方才那景言又是怎么回事?”

    “现在只有我一个没错,可是在很久以前,天外天住着的神,可不止我一个。”行止的目光放得遥远,几乎找不到焦点,“因为太久远,不只对你们,甚至对我自己来说,那都是遥远得无法追溯的事了。”他唇边的笑弧度未变,可却淡漠至极。“景言是上一世的睿王,也是我曾经的挚友,名唤清夜,银发银瞳,当初他可是艳绝一时的天神。”

    沈璃侧头看了行止一眼,他的侧颜即便她看了那么多次,也还是觉得漂亮得令人嫉妒,沈璃不由得脱口道:“与神君相比呢?”

    行止一侧头,轻轻瞥了沈璃一眼,唇边的笑有几分醉人。“自是我更美。”

    他这话中的自满与自夸不令人反感,反而让沈璃勾唇一笑:“我也是如此认为的。”沈璃如此坦然夸奖他的容貌,倒让行止有一分怔然,沈璃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接着问道:“之后呢?你的挚友为何不是神明了?”

    “因为他爱上了一个凡人。”行止神色依旧,眸中的光却有几分暗淡,“他动了私情,为救凡人,逆行天道,神格被废。”

    沈璃一愣:“还有谁……能处罚神明?”

    “神乃天生,自然受天道制衡。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沦为私用,这世间岂不乱套。”他转头看沈璃,“天外天并不比世间其他地方逍遥多少。”行止脚步未停,边走边道:“清夜被贬到凡间。生生受轮回之苦,世世与爱人相误。”

    沈璃想到前一世的睿王,不管他想要的女子到底是谁,他终究是将两个女子都错过了,而这一世的景言,身边亦是出现了两个人……沈璃心中疑惑:“他喜欢的人到底投胎成了谁?”

    “或许只有每一世的最后,他与爱人相误时,才能有所定论吧。”

    沈璃沉默。

    “不过,我方才唤醒了他的神格,通了他一丝神力,或许他会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吧。但到底会成何种结果,皆看造化。”行止望天,“也盼天道,莫要太过赶尽杀绝。”

    沈璃沉默了半晌却道:“不对。”她脚步一顿:“我觉得对事情何不看得简单一点,虽说清夜如今是没了神格,但并不代表上天时时刻刻都在干扰他的生活。上一世他是睿王,他与他的王妃生死与共,自然心里是爱王妃的。可这一世他是景言,他与景惜一同长大,很明显现在他心里是有景惜的。上一世和这一世不是绝对关联的,他的命运乃是三分天造七分人择,怪不得宿命。”

    行止也顿下脚步回头来望她:“你这番话倒是新鲜。不过不管再如何说,景言这一世的磨砺必定与情有关,这是你我都插手不了的事,我们的热闹也只能看到这里了。”

    沈璃一默,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道:“你既然说清夜被废了神格,那方才你又是如何唤醒他的神格的?就不怕也遭了天谴?”

    “清夜虽是被天罚,但并非犯了罪大恶极的过错,所以现在虽为凡人,身上或多或少也带着几分神气。只是他在人界待得太久,那丝气息连我也不曾察觉。多亏你上次那句重复宿命的话点了我一下,这才让我心中有了猜测,仔细一探,果然如此。我这才施了法,勾出他体内的那股气息。但气息太弱,连他从前力量的万分之一也不及,不过解这些人身上的瘴毒倒是够用了。”他一顿,笑道,“至于天谴,一星半点的小动作,倒是勾不出天谴的。”

    那要什么样的大过错……话到嘴边,沈璃将它咽了下去,方才行止不是说了,清夜是因为动了私情啊……

    她恍然想起在魔界时,她微醺夜归的那个晚上,行止笑着说:“神,哪儿来的感情呢。”她这才知道,神不是没有感情,他们是不能动感情。

    见沈璃沉默不言,行止一笑,掩盖了眼眸里所有的情绪。“走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吧。”

    是夜,月色朗朗,扬州城在劫难之后第一次点燃了烛灯,虽然灯火不比往日,但也稍稍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人气。

    拂容君已经乖乖去了魔界报信。听说他走之前又让景言好好吃了一番醋,沈璃估摸着,那拂容君心里,只有一分是真心想帮景惜那个笨丫头,其余的心思皆是想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偏景惜把拂容君的话当真,知道他走了,好生难过了一阵。而且不只是景惜难过,庙里好些见过拂容君的姑娘知道他走了,皆是一副叹断了肠的模样。

    沈璃看在眼里,对拂容君更是气愤,那家伙在魔界对墨方下手不成,转而又到人界来勾搭姑娘,他对人对事,哪儿有半分真心。

    “好色花心之徒,到哪儿都改不了本性。”沈璃对拂容君不屑极了,行止刚给一个中年人驱除了瘴毒,一站起身便听见沈璃这声低骂,他转头一看,只见街对面几个才病愈的女子在抢夺一块白绢帕子,仔细一看,那是天宫上织云娘子们的手艺,能留下这种东西的人必定是拂容君无疑。

    “人走了,东西还在祸害人界。”沈璃想想便为这些姑娘感到痛心,“蠢姑娘们!除去城中瘴气这事分明与那草包半分干系也没有!”

    行止闻言低笑:“王爷这可是在为拂容君抢了你的风头而心怀怨恨?”

    “魔界不比天界逍遥,因常年征战,赏罚制度可是很分明的,谁的功劳便是谁的功劳,不会落到别人头上去。”沈璃好面子,心里又有点虚荣。她此生最享受的便是敌人倒在脚下的感觉,还有将士们和百姓们拥戴她的欢呼,而这次两个都没得到,沈璃难免觉得不满。“替你们天界办事,劳心劳力中毒受伤不说,事情结了,功劳还是别人的。你们天界的人倒是都大度!”

    行止失笑:“王爷的功劳行止记在心里,必定告知天君,让他好好赏你。”

    “别的赏就免了。”沈璃斜眼瞥行止,“能废了我与拂容君的这门亲事,天界便是再让我去杀十头妖兽,我也是愿意的。”

    行止沉默了一瞬,还没说话,其时,天空忽然一片斑斓,紧接着,一个爆破的响声震动整个扬州城。行止一笑:“沈璃,转头。扬州城开始放烟花了。”

    沈璃一转头,大街的另一端,有一大堆人聚集在一起放烟花,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天空绽放,映得空中流光溢彩,极为美丽,伴随着烟花绽放的声音,整条大街像过年一样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皆推开了门,人们渐渐走到了大街上,驱散了扬州城中的死气沉沉。

    方才被行止治愈的中年人咳嗽了两声,点头道:“新日子,迎新日子喽。扬州城这才有点人味啊!”

    耳边的声音渐渐嘈杂,随着一朵朵烟花的绽放,扬州城这条中央大街上越来越热闹,人们跟着烟花绽放的声音欢呼。沈璃愣愣地看着那些烟花,心里竟莫名地有几分感触,明明这只是人界而已,但这些人对未来的期望、对好日子的期盼,和魔界的族人没什么两样,他们的愿望质朴而真实。

    “走吧。”行止道,“我们也去凑凑热闹,除除霉气。”

    沈璃没动:“烟花在天上炸,哪儿能炸掉人身上的霉气,让他们热闹就……”

    手腕被温热的手掌抓住,沈璃的身子被拉得一个踉跄,行止不由分说地拽着她便往前走。“入乡随俗。难得能体验一下人界的群体活动,他们在迎接新生活,这生活是你给的,你便当他们是在谢你好了。”

    “等……”

    哪儿还听沈璃说话,行止拉着她一头扎进了吵闹的人群,离烟花越近,爆裂的声音便越震耳,人们的欢呼声便越发响亮,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快乐与希望,在绚烂烟花的映衬下,每个人的眼睛里都装进了千百种颜色。

    前面拽着她手的男子信步往前走着,带她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分享他们的欢乐,烟花的绚丽在他的白衣上映出各种色彩,让他根本就不像一个真实的人。她忽然手指使力,将行止拽住,此时他们正站在人群中间,四周欢呼声不断,沈璃凑到行止的耳边大声道:“你太漂亮了!不要走在我前面!”

    因为她看见了他,就再也看不见别的色彩了。

    行止侧过头静静看了沈璃一会儿。“沈璃。”他的口型是这个样子,但他的声音却被淹没了,沈璃耳朵凑近,大声道:“什么?我听不清!”

    行止张了张嘴巴,似乎说了句什么话,但沈璃还是没听见,她疑惑地望他,显然行止不愿意再说第二遍了,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一笑,继续走在她前面。

    沈璃脑海里一直在重复他方才的口型。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想,待得想通,周围的嘈杂皆空,她好似听见了他轻浅的嗓音柔声说着:“我在前面才能护着你。”

    烟花绽放得绚丽,在破庙之中,施萝披着披风倚墙站着,仰头望着远处的烟花,眼睛里被晕染出了缤纷的颜色。

    “伤还没好全吧?”景言的声音从一旁传出,“还是先进屋……”

    “景惜姑娘呢?”施萝轻声道,“你还是别和我单独待在一起了,她见了会不高兴。”

    景言一默,忽然话题一转,道:“幼时我曾许你白头偕老,承诺日后会照顾你一辈子,但是那时……”

    “那时咱们都还小呢。”施萝一笑,“孩童说的话怎么当得真?当初我救你一命,如今你救我一命,已是两两相报了。景言公子现在……是喜欢景惜姑娘的吧,她也挺喜欢你,施萝不会那么不识趣,还拿幼时的约定来强迫你,能再遇见,已是施萝的福气了。”

    扬州城的烟花和人们的欢笑好像离他们很远似的,施萝对景言轻轻一矮身:“公子慢走。”

    景言静了半晌,只道:“抱歉,此生景言心里已住进了一个景惜,耽误了姑娘……”

    “未曾相许何谈相负。公子走吧,景惜姑娘现在估计正在找人陪她看烟花呢。”

    未再犹豫,景言点了点头:“告辞。”

    目送景言渐行渐远,施萝有些出神地摸着自己的左手虎口,那里有朵荷花一般的印记,每次看见景言的时候都会灼热发痛,像是提醒着她,有什么事情还要继续下去……

    比行止估计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天,沈璃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里的毒还未彻底消除,行止欲让她在人界多待些日子,待余毒消除之后再回魔界,沈璃却坐不住了,害怕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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