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和衢州的事情还一团乱的时候,京城的积雪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化了个干净。
温知渝也该走了,萧霁颇有些凶狠的黏了她几日,方才不情不愿的给人备下东西,放手让温知渝回江淮去了。
温知渝抬眼看了一眼萧霁“你确定要将这些全都让我带走?”
萧霁看了看“怎么了?阿姐衣食住行,这些东西都用得上,我还当不够呢。”
温知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来的时候便是轻装简行,若是带着这些东西,我两个月都到不了江淮。”
“那不同阿姐一起走,让他们走镖的时候再一并带回去吧。”
否则这些财物也的确招摇了一些,难免被人盯上。
温知渝离开的那天,阳光明媚,但萧霁的心情却如同阴霾笼罩,他默默地跟随着温知渝走出城门,一路相送,似乎这样,他们相伴的时间就能长一些了。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而萧霁的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眷恋,让温知渝也无法忽视,她倒是想要说几句话,好让气氛松快一些,最好让这个人不要再苦大仇深了。
直到京城三十里开外,温知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萧霁,还是一副打算送下去的样子,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再这样送下去,你是不是就要送到江淮去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萧霁这个时候,像个要被抛弃的小狗,看着她的时候,眼尾耷拉着,一副接受不能的样子。
萧霁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知道,分别的时候终究还是到来了,无论多么不舍,他也留不住阿姐,更不能和阿姐一起走,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只是想多陪阿姐一会儿……\"
温知渝自然知道,她说她不喜欢萧霁不听话的样子,所以,这个人就压制本性,迫着自己听话。
“好了,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
“京城到江淮,路途遥远,阿姐不是受不住路上的颠簸吗?”萧霁看着温知渝,没有应,他知道,温知渝来京城之后,偷偷喝了好几日的药,但从未和他说起过。
“可谁让你在京城呢?你在这里,我还能不回来?”温知渝碰了碰萧霁的掌心,“等着我就是了。”
温知渝说完,登上马车,车夫喊了一声,赶着马远去了。
萧霁站在原地,没追上去,只是看着温知渝的车队走出很远去。
待到温知渝渐行渐远、身影消失不见后,萧霁这才缓缓垂下头去,动作轻柔地抬起手来,将手掌覆盖在了自己的双眸之上。
他心中暗自叹息着,近来自己双目无法看清事物的状况愈发频繁起来。所幸的是,自小就勤练武艺的他听力还算得上出色,加之对于温知渝又是如此了解,所以才能勉力隐瞒数日。
但是如果阿姐继续逗留在此处,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察觉到异样之处。想到这里,萧霁不禁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他知道阿姐重情,若欢喜他,便一定会真心相待,而且阿姐愧疚,但愧疚这种事,当做情人之间的情趣还好,若真的愧疚太过,那就不好了。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尽管萧霁心中万般不舍得,却没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去设法将温知渝强留于京城之中,况且他自己在京城停留的日子亦是所剩无几了。
现在放手让阿姐离开最好,毕竟两个人一起离开,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些,况且,他离开的法子可能会不那么好看,阿姐知道了许是会生气的。
就在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萧霁深邃眼眸所及之处的那一刹那,萧霁眼中最后一丝光亮都被吞噬了,他刚才就觉得自己双眼刺痛,双目柔软,疼痛起来自然也更难以忍受一些。
不过萧霁却毫无所觉,只要和阿姐在一起,这样的疼也并非不能忍受,只是阿姐一走,这疼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萧霁静静地伫立原地,目光凝视着远方,久久没有动作,萧霁的眼神逐渐空茫起,若是温知渝这个时候在,应该很轻易就能发现萧霁的不对劲,眼盲之人的双眼是不聚焦的。
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悄然无声地出现在萧霁身旁,萧时舟满脸忧虑之色,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自家兄长,轻声问道“哥,还好吧?”
萧霁微微抬起手,轻轻摆了摆,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事实上,在温知渝回京之前,萧时舟就已经跟随在萧霁身侧了,这是祖父交给他的任务,而且直白的告诉萧时舟,如果萧霁出身,他们整个平阳侯府都捞不到个好。
然后成功吓到了萧时舟,恨不得将萧霁供起来才好,毕竟当时萧霁已经是不是开始看不见了,最开始的时候,是视物模糊,然后就是短暂的眼盲,是真真切切的眼盲,一点光影都看不见。
开始只有极短暂的一次,但往后,他看不见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萧霁逐渐开始冷静下来,等着自己彻底看不见的那一日到来。
但没跟上几日,温知渝回来了,萧时舟就从护卫变成了影卫,萧霁不许他被嫂嫂发现,如果被发现了,萧时舟立刻就给他滚蛋。
但萧霁不愿意让温知渝察觉到任何异样,他之前用力过度,阿姐只觉得他委屈的紧,阿姐忘了,如今他所做的一切,本来也是起于他的贪心,所以他不想阿姐再因他难过了。
他同平阳侯府的人关系一向淡薄,萧景阳和他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若萧时舟跟在他身侧,阿姐迟早会发现什么的。
“郎中都说了,你现在情况危急,偏偏这些时日,你为了瞒着嫂嫂,施针或者吃药都不肯,现在都不知道恶化了没有。”
萧时舟打不过萧霁,也不敢阻拦,只能放任萧霁这样拖下去,只是偶尔见到萧霁双眼无神的样子,心中难免一紧,生怕哪一次,萧霁就彻底瞎了。
“回去吧,我现在好像又看不到了。”
萧霁摸着自己的眼睛,第一次的时候,他的确是怕的,但现在,萧霁已经习惯了,但萧时舟可还习惯不了。
“情况该不会真的更糟糕了吧。”
萧霁嫌他吵闹,冷着脸让人闭嘴,萧时舟愤愤“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直接去给嫂嫂告状。”
“你敢。”萧霁坐上马车,闭上眼,乍然失了光明,还是要给人一些时间反应的,“放心吧,这是中毒的反应,我的身体情况没恶化。”
萧时舟并不相信的看着萧霁,“你又不是郎中,你怎么知道没事?”
“阿姐在的时候,将我的身子养的很好,温补身子的药比我这一年喝下去的都多。”
萧时舟自然知道,就是因为在他看来,萧霁这几日看着面色红润了许多,他才能按捺住性子忍到温知渝离去,但这些时日,萧霁一直没有遏制自己体内毒素,萧时舟想到府医和祖父说的话。
“此毒会逐渐侵蚀人的五感,等到毒素入了心脉那一日,可是神仙也难救。”
府医说的时候,只有祖父和他们父子知晓,祖父不许他告诉萧霁,只是让府医尽力延长萧霁的性命。
“无论如何,他不能走在陛下前面,哪怕,最后是为陛下殉葬。”
萧时舟被自己父亲千叮万嘱,绝不许透露此事,可眼前这个,分明也是他的兄长啊,他为了平阳侯府已经做的够多了,少年眼眶忍不住红了红,可他,却是祖父送来,等着有一日为萧霁收尸的。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京城府邸的时候,萧霁略略睁眼,强光刺眼,萧霁适应了一下,下马车之间,看着紧跟他的萧时舟,“有些事情,不该让心软的来。”
尤其是这个时候,必要关头,萧时舟恐怕没办法对自己出手,会有些麻烦。
平阳侯府的府医等了将近两个月,才见到自己不听话的病人,“老夫以为萧大人是不打算治,回去等死了。”
萧霁浅浅勾起唇角,过去躺在床上“先生放心,我这个人,最是命硬。”
“最好如此。”银针插入萧霁双眼四周。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至于这双眼,说不定是代价。”萧霁低声说了一句,那老者没说话,片刻之后才开口“我看世子殿下不像是求神拜佛的,竟然也会相信代价吗?”
“信,毕竟我有对不起的人。”
银针被一根根的取走,萧霁双眼酸胀,拿着黑色的绸带蒙上自己的双眼,这个时候,他双眼不能见强光。
“多谢。”萧霁起身打算离开。
“你的味觉也开始消失了吧。”府医看着萧霁“我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我就是个郎中,只会看病,但世子殿下还年轻,您应该知道 ,五感尽失,那就等同于一个废人了。”
“我知道,劳先生挂心了。”萧霁顿了顿“我会在那之前开始解毒的。”
“世子殿下,此事可不是您能控制的,那个时候,即便您解了毒,也是个废物了,殿下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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