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疼啊!”
“救救我,救救我!”
“啊~”
“这边,这边再来几个人,这条腿保不住了,给我摁住他!”
“兄弟,忍一忍,忍一忍就好!”
“啊!”
伤兵营中回响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让人听得浑身发颤。
顾思年就这么在军营里走着,目光茫然,心如刀绞。
有缺胳膊断腿的、有身中数箭的、更多的是被长枪弯刀留下一道道伤口,血肉外翻、触目惊心。
最惨的就是那些伤口已经溃烂的,要么断手要么去腿才能保住一条命,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满眼通红。
在战场上这些汉子都像是铁打的,鲜血横流也能一声不吭接着冲杀,刀斧加身也没看他们流露过半点畏惧之色,可回了军营他们就像是个孩子,疼得龇牙咧嘴地乱叫。
各营兵马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各营建制大体完整,可满营的伤兵让全军士气低迷。
所有的军医都动了起来,到处都是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端水的、包扎伤口的、熬药的。
药草味混杂着血腥味,充斥整个伤兵营,令人作呕。
走啊走,顾思年最后来到了谭宁坐在的那间营房。
半躺在床榻上的谭宁面色惨白,浑身上下被纱布包扎了一圈又一圈,只剩一条右手能勉强移动。
成野带兵阻击燕军,身负重伤,谭宁死磕城门又岂是一件轻松的差事?为了啃下城门楼子,打通逃生通道,谭宁亲自带兵反复冲杀,身中数刀,腿中流矢,可谓伤痕累累,失血过多。
军医跟顾思年说过,谭宁若是再晚回来半天,这条命也没了。
“将,将军!您来了!”
正在怅然失神中的谭宁瞅见了顾思年的身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别动!坐着!”
顾思年坐在床榻边按住了谭宁:
“伤口刚包扎好,别乱动。”
谭宁眼眶泛红,喃喃道:
“是末将无能,没能救出成将军,没,没能救出兄弟们。若是我坚持不走,替成将军断后,将军一定可以回来的!
他们,他们都该活着……”
这位在朔州城内六攻城门的悍将声泪俱下,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泣不成声,到最后几近哽咽。
就在出发前一天,许多同袍兄弟还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一眨眼,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
若是有的选,谭宁宁愿替成野去死。
可凉军死战,必先死主将,成野又怎么会让手下人替自己去死呢?
“别说了。”
顾思年的嗓音也有些颤抖:
“你是好样的,没给成将军丢人,更没给边军丢人。是你拼了命把几千号兄弟活着带回来的,没有你,这些兄弟们也得死。
无能的不是你,是我顾思年,千万将士一朝丧命,都是我这个主将没当好。”
谭宁不停地抽搐着,红着眼说不出话来,只是在拼命的摇头。
小六子恰在这时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犹豫了一下,在顾思年耳边低语了几句,明显能看到顾思年的表情又落寞了几分。
“你给我躺着,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这是军令!”
顾思年很认真地叮嘱着:
“军中的同袍还在等着你,记住,成将军他们的血仇,得由你们去报!
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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