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那一句寡情逍遥的‘礼尚往来’,将他那十足旖旎,十足盈起春潮的浓浓情意,解释成雁过无痕,叶落无声。
“三……三殿下……”
她好不容易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本欲是开解陆温嫁一阉人的,谁料被宋兰亭尽数听了去。
霎时间,叫她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块石头缝钻进去。
“我……我……没……没……”
宋兰亭撇了撇嘴:“你没什么?”
徐颜昭面容酡红,耳尖滚烫,她只得双手捂面,吞吞吐吐道:“我……我……我是说……没人……比你。”
“比我什么?”
徐颜昭又羞又恼,脚一跺,溜也。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庭院正中那颗高耸入云的云杉,光秃的枝干上架了一座藤萝秋千,座椅宽大,足可容纳两人。
风一拂过,绾在藤蔓上,开的正绚丽的鲜花儿,浮浮飞扬,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宋兰亭坐在秋千上,随意的支着双腿,问她:“要嫁谁?”
陆温不答,轻声道:“殿下,不去宫宴吗?”
戚太后下了懿旨,今日宫宴,诸臣须携子女家眷入宫,恩准男女同席。
太子与二殿下都早早娶了正妃,只他一人,倒是满屋子的姬妾,可正妃,却迟迟不纳。
他从秋千上摘下一朵山茶花,别在她的鬓边,红花映面,白雪透红,眸底清光静影,竟是人比花娇,妩媚非常。
“不想去。”
陆温微微一咬唇,正要劝一劝他莫要再戏荡行事,又听他道:
“刚刚听你说,要二嫁给秦玉蘅?”
陆温扑哧一笑,抬眸注视着他:“殿下,狸儿一嫁还未过门呢。”
他眯了眯眼眸:“赶巧了,宫宴和你的婚礼在同一天,约莫要亥时才能结束,待他这内官监总领,腾出空来迎你过门,怕是要等上几个时辰了。”
陆温微微一笑:“总要来的。”
宋兰亭坐上秋千,轻瞥她一眼:“过来。”
她走过去,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从后面揽住了她。
宋兰亭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他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分明是二人并排可坐的秋千,却极暧昧的,紧紧贴合在一起。
陆温心下一怔,在他怀中不安的动了一下:“殿下……不守君子之礼了吗?”
他贴着她的耳畔,呵出热气:“不想守。”
陆温轻声道:“殿下,徐姑娘她……”
他打断了她,足尖一点,他展开双臂,秋千迎风而起。
“不想摔下去,就抱紧我。”
秋千越来越高,迎面而来的风儿越来越凌厉,她有些怕,阖上双眸,紧紧圈抱着宋兰亭的腰。
“殿下,狸儿害怕。”
他笑的张扬:“你怎么不问我,陆家的案子,平反了没有?”
她在风中答:“陆家的污名,洗不清的。”
哪怕陛下、朝臣皆知,陆家无辜,可为着太子的脸面,即便杨玄泠一派被革职查办,也是以别的名义,秘密处死。
否则,民心难安,于社稷不稳。
宋兰亭贴在她耳畔,声如珠落玉盘,清冷而低沉:“试着睁开眼。”
她依偎在他怀中,又往后缩了缩,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秋千荡至高空,世间烟火,飞掠而过。
她依稀记得,那日天光明朗,晴云疏淡,日头暖烘烘的,她能听到穿梭来去的风声,和盘旋在树梢的鸟儿鸣啼。
清风徐徐,有些醉人。
她先是看见错落有致的屋舍,接踵而至的人流,随后是紧密相依的爱侣,静影浮沉的青山江河。
风声啸啸,他在她耳边喃喃:
“你看,春花由盛转衰,蒲草劲而不拔,偏见总会淡去,只有外头的山川湖海,是真实的。”
陆温怔怔的望着他。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恣意明亮的样子,像一只毛羽艳丽的云雀,展着五彩缤纷的翅膀,自由舒怀,明朗清澈。
连悬挂在天边的那轮红日,都被衬得黯淡了几分。
陆温有些茫然,有些无错。
但旋即而来的。
只是想靠近,却又自惭形秽,慢慢往后移了两寸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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