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月色如薄纱般轻柔地洒下,将他那形单影只的身影拉得愈发修长且落寞。
忽然,一阵阴森至极的寒风如厉鬼般呼啸而过,路旁的树枝在狂风中拼命颤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响,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窥视着,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恐惧。就在这时,一个从头到脚裹在黑袍中的神秘之人,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在方多病前方那狭窄幽僻的小径上。
那人缓缓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掀开那厚重且压抑的闱帽,露出一张熟悉却又令人憎恶得咬牙切齿的面孔。
“单孤刀。”方多病看到这人,瞬间瞪大了原本就充满惊讶的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熊熊燃烧的愤怒,声音颤抖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和我梦中的样子很像。你已经是一个英俊非凡、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了。倒是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近日你我父子相认,当要开怀痛饮一番才是。”单孤刀那狭长如毒蛇般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看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的方多病,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易被察觉的、伪装出来的满意,以及一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骄傲,仿佛在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一件由自己亲手打造、精心雕琢的完美作品。
方多病却毫不掩饰地爆发出一阵充满嘲讽与悲凉的狂笑,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父子?你当年无情至极地抛弃我母亲的时候,可曾有过哪怕一丝一毫夫妻间的深厚情分?你嫌弃我自幼体弱多病,竟狠心谎称是我舅舅的时候,又何时有过片刻顾及我们之间那本应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方多病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犹如爆发的火山,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掐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泛白痕迹,鲜血似乎随时都会渗出来。
“诈死这么多年,如今在这节骨眼上突然蹦出来相认,你到底怀揣着怎样阴险恶毒、不可告人的目的。”方多病目光如熊熊燃烧的火炬,死死地盯着单孤刀,眼中没有丝毫的信任与期待,只有无尽的厌恶与戒备,他心中无比清楚,眼前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此番突然现身,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阴谋。
他冷哼一声,充满鄙夷地说道:“天机山庄教给我的是仁义道德、家国天下,可不是你那自私自利的歪门邪道!我们是做大事的人?哼,你所谓的大事无非是满足你的私欲!你我身上流淌着高贵的血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哪有什么高贵可言!我们的目标是成就惊天动地的大业?你所谓的大业不过是祸国殃民的恶行!等你坐拥天下?你简直是痴人说梦!你休想让我把手中的罗摩天冰交给你,我们再一同去寻到剩下的一枚。便可开启那神秘的罗摩鼎?你别妄想了,我绝不会让你得逞,让天下陷入混乱!”单孤刀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眼神中燃烧着癫狂的欲望和无法遏制的贪婪。
但是方多病却一脸坚毅,义正词严地说道:“现今天下太平,圣上贤明仁德,施行仁政,百姓生活安稳富足、怡然自得。你怎可因一己私欲,妄图挑起事端,打破这来之不易的祥和盛世!你若执迷不悟,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遗臭万年!”
单孤刀见方多病如此顽固不化、油盐不进的强硬模样,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得如同即将爆发的雷雨云,眼中闪过一道狠厉而决绝的凶光。他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顾父子情分了。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你带走。”说着,他身形如鬼魅般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想强行将方多病掳走,他自认为有的是残酷至极的手段让方多病屈服于自己。
但是却被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凌厉地拦住了去路。
那剑宛如游龙一般在空中极速地翻转一圈,而后精准无比地回到了李莲花紧握着的手中。
此刻,李莲花正双目仿若燃烧着熊熊烈火,满眼通红地死死盯着单孤刀,那目光中仿佛能喷出实质性的火焰,要将单孤刀焚烧殆尽。周围的黑暗似乎被李莲花的怒火驱散了几分。
而稍晚一步匆匆赶来的苏苏,当她的目光触及那个黑袍人时,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杀意。
她脚下的草地在黯淡的月光下显得枯黄萧瑟,仿佛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压得抬不起头。
“师弟,你的剑还是这样神出鬼没,防不胜防啊,不过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咱们的造化。”单孤刀望着李莲花,语调看似随意平和,然而那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却隐隐透出狡黠与阴狠。他身后的古树枝桠交错,像一只只扭曲的魔爪伸向夜空。
“整整十年!这十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找你,从未停歇,整整十年啊!”李莲花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饱含着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愤恨,犹如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咆哮。
这十年所历经的欺骗、背叛与苦难,皆在这声嘶力竭的怒吼中展露无遗。此时,风声更紧了,吹得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
“十年?哼,真没想到我的师弟居然对我念念不忘,执着了整整十年。被人戏耍、一败涂地的滋味很不好受吧。瞧瞧你这十年来像条落魄的野狗一般苟延残喘,也算是我曾经对你‘关爱有加’的结果。”单孤刀的嘴角上扬,扯出一抹讥诮的冷笑,那看似漫不经心的面容下,实则藏着一颗张狂放肆、得意忘形的心。
愤怒吧,恼恨吧。那又能怎样?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废人,又怎能与自己相抗衡。
苏苏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娇躯就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原本清丽的面容此刻涨得通红,那一双美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当看到单孤刀那副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丑陋嘴脸时,她内心的愤怒瞬间如火山般爆发,再也难以抑制。周围的草丛中不时传来虫鸣声,却显得这氛围更加诡异。
她猛然夺过李莲花手里的刎颈,身如疾风般朝着单孤刀疾攻而去,剑法凌厉至极,带着一往无前的强大杀意。
那一剑之威,竟引得周围风沙骤起,漫天飞舞,周围的环境也随之发生了奇异的变幻,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地上的沙石被卷得四处飞扬,迷了人的眼。
单孤刀大惊失色,连忙仓惶躲闪,然而他的衣袍仍被擦过的凌厉剑意割断,露出肩膀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单孤刀心下骇然,他万万没有想到,李相夷身边竟还有一位如此高深莫测的用剑高手。仅仅一招,他便清楚地知晓,倘若自己刚才没有侥幸躲开,此刻他的脑袋恐怕早已搬家。
“你竟隐藏得如此之深。你到底是谁?”单孤刀神色惊恐地盯着苏苏,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凶狠。
苏苏咬牙切齿,怒喝道:“杀你之人!”单孤刀眼见苏苏又要举剑刺来,吓得脸色惨白,急忙飞身逃离,同时对着方多病喊道:“你考虑清楚情况了,来万圣道找我。”
苏苏这一剑刺空,杀意未消,娇躯便想立刻追上去将其斩杀,却被李莲花伸手拦住。
“阿苏,冷静些。现在并非追上去的最佳时机。”李莲花从苏苏手中缓缓地拿回刎颈,宽厚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柔地上下顺着气,试图安抚她那几近失控的剧烈情绪。周围的风声渐渐小了,仿佛也在等待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阿苏放心,我曾答应过你,只要是单孤刀所为,我必定全力相助。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他的。”李莲花言辞恳切地对着苏苏保证着。直到看到苏苏的眼神逐渐恢复平静,不再像刚才那般充满杀意与冲动,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心中着实担忧,真怕苏苏急火攻心从而走火入魔。毕竟他现在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依旧虚弱不堪,而苏苏刚刚那两剑,恐怕已经是她竭尽全力所能发挥出来的最大招式了。此刻的苏苏,因愤怒而娇喘吁吁,胸脯微微起伏,那副倔强又美丽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花花,我一定要杀了他。”
苏苏的声音犹如泣血鹃啼,饱含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绝,在静谧的空间里激荡回响。那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深深的怨怒,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直直地刺入李莲花的心窝。李莲花听闻此声,鼻子一酸,心中瞬间如潮水汹涌,泛起连绵不绝的酸涩。
“好。”
李莲花望着苏苏那渐渐松开的紧握的拳头,目光中满是疼惜与不忍。他轻轻抬起手指,极为轻柔地点了她的睡穴,那动作小心谨慎得好似生怕弄疼了她半分。苏苏的身子随即便绵软下来,陷入沉沉的梦乡。
苏苏实在是太累了。
这段时日,她就像在无边的黑暗中苦苦挣扎,身心俱疲。似乎很长很长时间,她都未曾享受过片刻真正的宁静,也不曾好好地休息过。此刻的她,迫切需要养精蓄锐,积攒力量,方能有勇气和底气去直面往后未知的重重艰难险阻。
李莲花动作轻柔地把手中的刎颈递给方多病,双臂温柔地环抱起苏苏那看似轻盈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担的身躯,缓缓地将她送入房内。
他轻轻地把苏苏放在床上,为她仔细地盖好被子,凝视着她安静的睡颜,满心只愿她能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忘却所有的烦恼,觅得片刻的安宁。
随后,李莲花和方多病来到外间,静静地坐下。
他们不敢走远,唯恐即便苏苏被点了睡穴,也会因外界的些许声响而睡得不安稳。他们守在这儿,倘若屋内有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李莲花都能在第一时间发觉并及时处置。
“这是天机堂传过来的消息,四象青尊的妻子两仪仙子被关押在一百八十八牢里。昨日笛飞声已经带人去突破。他与单孤刀联手,必定是冲着最后一枚罗摩天冰去的。”
方多病面色沉凝地拿出那张已然泛黄的信纸,声音压得极低极低,那谨小慎微的模样,仿佛生怕惊扰了屋内沉睡的苏苏。他眉头紧紧皱起,脸上写满了严肃与紧张。
“哼,没想到,那个阿飞……笛飞声居然说改邪归正都是假的!真没想到他也觊觎起罗摩鼎了。”方多病恼火至极,额上青筋暴起,话语中满是愤懑与难以置信,“我原满心期待他能迷途知返,从此洗心革面。可如今他竟又和单孤刀沆瀣一气,真真是让我们过往对他的信任化作泡影!他怎能如此出尔反尔、背信弃义!”
“笛飞声本不该对这个罗摩鼎感兴趣的,或许是我之前判断有误,猜错了他的心思。”李莲花眉头深锁,眸中尽是困惑与深思,“多年来与他有所交集,从未见他对这类珍稀宝物表现出这般炽热的渴望。此次他这般突如其来的转变,着实令人费解,当中必定存在我们尚未洞悉的隐秘缘由。”
“不管怎么样,罗摩鼎和其余三枚罗摩天冰估计都落入他们手中了。咱们这最后一枚,绝对不能让他们夺走!”方多病双目圆睁,双手紧紧握成铁拳,目光中满是坚定与决绝,“他们若是得逞获取这最后一枚天冰,必然会引发更为严重的灾祸。我们务必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不过,刚刚接到传信。我娘让我带着苏苏和你火速回天机山庄。”方多病紧紧攥着那封传信,神色焦灼万分,额头上不知不觉已密布着细密的汗珠,“也不晓得山庄那边究竟发生了何种状况,娘的言辞如此急切,定是出现了重大变故。”
“难道是罗摩天冰出了岔子?”李莲花一想到堂主那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诸多不祥的揣测,“倘若真的如此,那局势可就严峻之极。这罗摩天冰牵涉甚广,一旦有所闪失,后果将不堪设想。”
“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李莲花目光笃定地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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