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随主便了。”元知酌自顾自地走到了一幅松鹤延年的挂画下,她走过来腿累了,只想找个地方先坐坐。
杨宗厚重的红袍微动,他问话间,漏窗里的缕缕微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沧桑中的沟壑,为他添了几分厉色,“殿下意外臣今日找您吗?”
位及权臣,不威自怒。
元知酌闲随地倚坐在官帽椅上,手肘斜撑着,拇指上戴着枚宽松的红玉扳指,她面色微倦,想起了上一次杨宗单独找她还是在太庙时。
视线落在那道屏风后面,元知酌点头,“嗯,是有几分。”
东苑似乎鲜有人来,门窗此刻也是紧闭的,南侧的池水倒映波纹在窗户上,流动的水面折射进来,光影变化间杨宗微不可察地一笑,“殿下今日能来臣的寿宴,臣也很意外。”
漂亮话谁都会说,元知酌给自己倒了茶,品了品,“杨学士是三朝老臣,您的寿宴,我怎能不来?”
杨宗眼尾的皱纹抽动了一下,他丑话说在前头,“臣今日的话或许不太中听,若有冒犯,殿下多担待。”
元知酌挽着袖,旋了旋杯口,轻轻呷了一口冷茶。
“彩云易散琉璃脆,机关算尽反倒误卿卿性命,臣规劝过殿下的,做人不要太贪心了,诛求无厌,到最后只会深陷泥潭,千金之躯也护不住你。”
透过折叠展开的屏风缝隙,她淡淡地瞧着那个些许佝偻的背影,转着指尾虚虚套着的扳指,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杨学士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这话是真,元知酌失忆的事情连杨宗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而元知酌的过去她自己不知,杨宗却是一清二楚。
她是苻沛余孽,也是陛下的欲孽,坐拥江山之人,本就该享无边孤寂,杨宗恨就恨在怎么就多了一个元知酌呢?怎么就非元知酌不可了呢?
如今的新帝不输武帝之武略,也有太宗之文韬,若能清除党争,拉拢各方大臣,何愁不能创一盛世?
成大事者不可拘于儿女情长。
杨宗不是没有旁敲侧击过上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谏过:太过娇纵这位假身份的皇后,溺宠不成器,也怕她不如表面那般干净无辜。
迟奚祉却短促地笑了声,轻慢又懒倦,琢磨着那个字眼,“娇纵?朕都想把这天下送给她,可惜她连内宫的账本都不看不下去,朕也不舍强迫她。”
杨宗耷耸的眼皮藏了七八分的心思,他稍哑的嗓音穿透空气,好似一把许久未出鞘的宝刀,“皇后殿下不是臣等枯株朽木,臣不愿百年之后,后代评论您——祸国妖妃。”
琼浆玉液,金银翡翠,金铺地,玉作宫,这天下,她元知酌要什么便有什么。
前几天,杨宗听闻鸾禧宫的这位忽说想要吃石榴,便千里从安国送来,军马、使者日夜颠倒,单人单骑马不停蹄,走的是加急的军事驿道,昼夜冰晨风雨无阻,送的不是加急的军报,而只是作为博美人一笑的石榴。
听来也是滑天下之大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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