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寥寥数人没为朱贼送礼贺寿。
均有内侍一一记下,指不定何时将名单交与朱温,便是他们的遭殃之时。
李柷双眼垂着坐在了主位之中,俯视一切面色惨淡。一众乐人竭尽其能,曲目动听,清歌妙舞,大臣们推杯换盏恭贺之声不绝于耳……相国一身华服,一派奸佞受誉良多,越发心满意得。
一幕幕汇成刺目喧嚣的景色,不断刺激着他的双目。
阿爷崩逝的那一日似乎还在昨日……
谁人不知他只不过是个孩子,谁不知这个位置名存实亡。
乐人众多,几乎没有人能闲着,唯有李熙螓与张竹丝因是新来的,没有参与奏乐。
她们被调派去为宴会诸客上菜斟酒。
张竹丝在东边,李熙螓在西边。
李熙螓穿梭于臣子之间,偶尔停滞脚步听他们说话。
猝然感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顾盼四周才发现那个席位之外的人——朱友贞。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避开目光,她走远了些。
可惜席间她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有人讨论其他藩王的事。
其他藩镇对朱温诸多不满,可是却对勤王之事统统是偃旗息鼓之态,目前仍是乐衷于扩张各自领土。
他们交头接耳,因离朱温远,也因宴会喧闹,没人会听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言下之意大有:若藩镇们合力勤王,先皇就不会死于非命之言……可惜他们各自为敌,互相抗衡,朝廷的这块肥肉被朱温占去,其他人有眼红的,有闹嚷着要勤王的。
最终都被朱温以侵占打压降服。
更有臣子指桑骂槐,说家中有人摆宴被他骂得羞愧跳了河,意指国丧期朱温大摆宴席巧立名目,实乃目中无人。
难道……就没有法子治这专权乱国的佞臣?
这边李熙螓正凝眉思虑,边缓缓为他们续酒,那边已有人骤然间鹄立她身侧。
“在想什么呢?”
李熙螓遽然抬头看去,入目一张温润笑颜。
“没想什么。”
她拎着酒,镇定自若:“郎君为何不坐席间去?”
朱友贞没料到她会反客为主来诘问他,他笑了笑:“我方才看你目光滞涩许久,似乎在特意偷听臣僚说话?”
看着面前笑眯眯的少年,好在歌舞声乐不绝于耳,掩盖了二人的对峙。
“我……”
还未等她解释,朱友贞拉起她的衣袖将她从偏门处带出去了。
“郎君这是做什么?”李熙螓不悦道,又拂不开他。
“席间吵嚷,我甚是头疼,反正你在里头也是发呆,不如陪我出来解解闷?”他笑容和蔼,择了一处阒静之地,席地而坐。
李熙螓疑惑地看着他,讪笑一声:“我还有我的事做,何况我的活是为客斟酒,不就是等候无酒再续吗?”
怎能看出她是发呆的?
“据我所知,你是乐师,为何跑去端酒送水?”他慢条斯理地问。
“宫里人手就是这么安排的,我也只有听从指挥不是吗?”
李熙螓解释罢,转身就要回去。
正走着,却听到他突然含笑发出一句话:“你与陛下早就相识对不对?”
李熙螓回头看,他目光忽而变得犀利起来,看着她的反应,对视中携着一抹探究。
李熙螓顿住,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又想知道什么?或是想套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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