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一个佝偻的背影悄悄溜进熊府,他不敢有排面,怕被人看见。
两个老者相互行礼,又互相打量着对方,这样敏感的时间里,朝中两位重臣见面,天下大事怕是就要在这间小屋中做决定了。
“宰相大人,我也不和您多绕弯子了,大王的情况确实有些不乐观了。您是这朝中肱骨,您定一位公子做储君吧”
熊廷眯着眼睛,享受着被恭维的快感,也要试探面前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
“哎,国师言重了,现在您才是这朝中第一辅臣,您定就是啦,何劳再与我商议?”
国师锊了锊稀稀落落的胡须,看着那院里微弱的烛火,深深作揖:
“论资历,论本事,论人脉您都是朝中第一,我哪敢在您面前妄自称大?”
熊廷赶紧扶起他,话虽然很中听,但在明面上还是不能乱了纲纪。
“不敢当,不敢当,国师你这是折煞我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今后这朝中大事依然是您说了算,我以后就专为大王祈福,天下苍生可都还要仰仗您呀”
两个老狐狸一直推让、试探,都不想认这第一的位置,
国师他是不能,他一定要忍住,沈恪说的等才是最好的计策。
熊廷是不想让国师看出来,他要争取更多,起码当前他要让国师自己选择,熊氏还是段氏?
“国师啊,我年事已高,早有退居二线的想法……”
“不可不可,您这擎天一柱若不在朝,国将不国”
这样的试探退让,不知道还要多久?两人都心知肚明,两人又都要表现得不如对方。
“哎,熊大人既然你我都不愿意为朝做主,倒不如请熊坎主持大局如何?”
熊廷哈哈一笑,这句话让他始料未及,他知道如果让熊坎做第一辅臣,猎兽营立马就会逼宫。
熊廷连连摆手,心里苦笑:天赐良机,若不是段锦在,一定应允了。
“哎,舍弟万万当不了这重担,粗人一个,不必理会他”
“熊大人何在,不如请他出来,我们一同商量这立储之事?”
“哦,哈哈哈,我弟不在府内,他狩猎去了”
国师眼睛打转,心里一嘘,果然和沈恪意料的一样,旦夕之间风起云涌。
“哦,那这样,我们就不劳烦熊大人了,你我先把储君之人选定下来吧!”
熊廷点了点头,波澜不惊,通过立储就可以洞悉出这位国师是敌是友。
国师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写下:公子禾。
熊廷立刻抚去那个禾字,并在后面加上晨曦二字。
国师诧异地看着他,这官做得越大,越让人捉摸不透?
“这是为何?您怎可……?”
“哎,天下是大王的天下。”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晨曦:
“他天资聪颖,武功也是当朝年轻人里面数一数二的,大王也时常夸赞他乃世之虎将”
国师伸手把晨曦两个字擦掉,又重新写上禾:
“治天下不似争天下,一国之主怎么能只懂武功,而不习文化,大治之天下,武功何用?”
熊廷再次把禾改成了晨曦,眼神坚定了起来:
“他深得大王喜爱,想必大王也会同意,我们做臣子的怎么可以不去揣摩大王的心意?”
国师也再次将晨曦改为了禾,一副大气凛然的样子:
“自古长幼有序,公子禾年长,且受世人爱戴,宰相怎可做这逆天意乱民心之事?”
国师再次奋笔疾书,写下了晨曦二字,口气也多了许多愤怒:
“此子好大喜功,整日里就爱穷兵黩武,身后那人也是妄自称大,早有僭越之野心。您当真要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然后变成食人猛虎,啃烂这大好的王朝吗?”
国师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成了忧国忧民的样子:
“我万万没想到,您堂堂两朝宰相,如今却是这样的老眼昏花?冥顽不灵”
说到动情之处,他并要摔门而走,来个以退为进。
这一套动作下来,熊廷这个老江湖都被他感动了,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虽不敢说会和自己站在一起,但他一定是段锦的敌人。
熊廷赶紧拉住他,心中一阵狂喜,有了他的加入搬到倒锦又多了许多胜算。
“哎,国师这是为何?你且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哼,宰相这样不为苍生着想,我多说无益”
熊廷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浑浊,刚刚说的那些哪里是他的心里话,只不过是为了试探而已,结果他很满意。
“国师不要这样心急,并非我软弱无能,当今的朝廷已经岌岌可危了。你看自从陈王后被废,陈氏一族被流放,朝中局势已经失衡。
王城戍卫军群龙无首,随时都有分裂的可能。如今他段锦又将猎兽营驻扎在王城之下,你我只要有一丝一毫差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呀?”
熊廷的话诚意满满,也道出了他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危局的无奈。
国师故作惊讶地瘫倒在椅子上,这朝中大局沈恪已经给他分析得透透测测了。
“熊大人啊!正因为朝局不稳才需要您出面立储,力挽狂澜啊,他段锦若敢逼宫,我定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国师不可啊,我何尝不想以身许国,只是你我身死以后,这大好河山就要被段锦玩弄,到时候天下黎明将陷入万劫不复啊”
说到动情处,熊廷悲伤地老泪纵横,这位宰相确实是一位忧国忧民的贤相。
国师也努力从自己干瘪的脸上挤出几滴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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