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显先是夸了人家,又问了几句,见严咎人不仅沉稳有度,回话时还不动声色,可也不叫人觉得生疏,心里不禁又叹了句好苗子。旁边的王靳兴许是看自己父亲来了兴致,本来心里也还存着点公事,干脆索性闭嘴,稳稳的立在一旁,一个眼色也吝于往下面瞧,面无表情,长身而立,也没人敢冒犯。
台阶上的大人同状元有话要讲,左无病人虽然有些狂妄,也总算还有些分寸,晓得这个时候不能乱说话,哪里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家记了一笔,脑子里自顾自地开始盘算起翰林院的事儿。
人人都知道这翰林院好,也知道是个宝地,除去一些士族王公,寻常人唯有过了科举才能出入。有些人运气好了,得了皇上的意,说不定还能一步登天。
多少能臣都是从这里出去的?他就不信身后这帮人里面,没人打庶吉士的主意,能在翰林院之下观政,那可跟派往外地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这么一看,自己虽然只是个编修,却已经比不少人领先了一步。
左无病想着,目光又忍不住往旁边瞥了瞥,有些纳闷:怎么这程玄鸣就这么稳的住?这人可还是从国子监读出来的,叫一个无名小卒夺了头筹,难道就没丁点不服气?
他只从自己的心情揣测别人,却没想到,人家探花郎正如他所说,在国子监走过一遭,早已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程玄鸣家里有官又有钱,早年给他捐了个国子监的监生,原本是叫人瞧不起的,可这年轻人也不一般,愣是发奋苦读,中了个探花回来。家里做着生意,自小就在一帮老油条叔叔辈中长大,跟寻常儒生比,不知道多了多少个心眼儿。
他见王长显像是对严咎满意的不得了,立刻就存了要拉拢状元郎的心思。听说这状元郎是从西北过来的,说不定回家一问,还能从他那一大帮亲戚里寻出点什么关系。
程玄鸣有了自己的主意,稳着神色,安静地听前面王长显问完严咎,又随口提了几句左无病,到自己头上了,也只是本分回了几句,并没有什么讨好的意思。
这显然也很得王长显的意,虽然今年的榜眼瞧着心高气傲了些,又不通晓人情,但另外两位的资质都很不错。何况一旦入了官场,再想清高……那可就难了。他暗自点点头,转身同王靳小声说了几句。
王靳只是神色不动,从袖中拿出一卷名册,上面早早圈好了二三甲里可入翰林院的名单,经他波澜不惊的声音一念,下面的人再兴奋,也不敢怎么造次,院子里寂静一片,被念上的,皆是拱手行了礼,安静地退到一边。
这一处京城之地,立满了当年最负盛名的才子们,今日一过,便都是朝堂中人。
严咎听上面人薄声渐渐,浑身早已汗湿透,也不往台阶上瞧,心里平静的异常。
红日映栏杆,面前的楼阁轮廓隐隐透着微光,一行大雁行过,正是京城的盛世。
自己从西北而来,一路上唯在富庶之地见过如此景象。严咎一时间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东西,他想起前年的大旱,想起隔壁死在外族铁骑下的李老头,想起自己刚来京城时,差点叫人家活活打死,想起对自己施以援手的恩人,本应雄心壮志而起,事到临头,竟然如此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严咎还未入官场,却已有所耳闻那储位之争。他听那些儒生身后议论,或是遐想自己该如何择派,或是编排权臣,心里却如止水:争这些有何用?能叫那匈奴退兵?能叫那良田还生?
投身这翰林院,直系天子名下,运筹权势之间,他何尝不晓得自己兴许太过天真,但总归是有所盼的。
微微闭目,面前的大人已经收好了名册,凛了神色,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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