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姨娘难得领着二小姐上街走一遭,也不知是屋内哪个丫鬟出了岔子,竟弄出这么大的事端!”
纪思嬛闻言,霍然敛眉,目光不着痕迹地自那对母女身上扫过。难怪院子走了水,二人的衣衫还能这般整洁无暇,感情是“恰好”出门在外。
只是这“恰好”,未免也过于巧合了些……
心中暗暗冷笑,纪思嬛收回目光,便听布谷继续道:“小姐放心,老爷虽然现在不在府中,但小的已经派人通知去了。”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火势,“再者这火已然控制下来了,相信不多时便能被扑灭,此处烟尘浓重,小姐千金之躯还请早些回屋吧。小的会将这里的情形,第一时间报去小姐处。”
布谷不愧是纪老爷身边的贴身小厮,从张罗灭火,到通知外出商谈生意的家主,再到顾虑着纪思嬛的身体情况。做事果极是周全,滴水不漏。
纪思嬛也向来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闻言便点点头,欣然地把事务托付给他。
然而她却没有立即离去,却是举步,径自朝人群中走去。
很快,便来到了纪云墨和容氏的面前。
容氏正全身心地关注着自己被付之一炬的屋子,以及屋子中自己的那些珠宝,脂粉,以及衣装。故而并未留心到身后的动静,直到纪思嬛的身影霍然出现在眼前,这才猛然一怔。
但很快,她眼中明显出现了畏缩的神情,足下也下意识地朝后退去一步。
纪思嬛却站定了步子,大方冲她笑道:“容姨娘一向可好?”
容氏不敢同她对视,只怯怯地颔首,擦了擦面上横流的涕泪,道:“有劳嬛丫头关心了,出了今日这天降的横祸,其余……倒是好的。”
纪思嬛也不再继续说什么,只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纪云墨。由于容氏方才几乎退到了她身后,故而纪云墨此刻,正是同纪思嬛面对面的情形。
二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末了纪云墨倒是十分周全地略一欠身,低眉顺眼地道:“姐姐。”
纪思嬛冲她微微一笑,打量着面前人,缓缓开口。
“天意无情,这上好的院子,竟就这般付之一炬了。”抬眼朝远处看去,布谷说得不假,火势的确又比方才小了许多。顿了顿,她徐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的人,微微扬眉,道,“只不过,如此横祸,为何妹妹看起来……并不怎么难过?”
二人交锋多次,但过去的纪思嬛,却是从未如此主动地出言挑衅过的。故而纪云墨闻言之初,神情微顿。但很快,她面上便露出了一个淡然而无奈的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缓缓地,她叹道,“姐姐都说了,既是天意,又如何能违抗?且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吧。”
“妹妹倒是格外看得开。”纪思嬛含笑应了一句,“实则不论屋子院子,还是金银珠宝,都不过是身外之物,散尽还复来。只是却可惜了妹妹屋子里那些争奇斗艳的茶梅,在画中尚且如此引人神往,想来实物应是更具风味。只可惜这几日身子不济,来不及一睹芳容,便这般生生错过了。”
容氏不明白为何在如此关头,纪思嬛却会扯上那院子里的花朵,一时间面露疑惑,看向身旁的纪云墨。
纪云墨的面色却分毫不改,只道:“妹妹曾听闻,古人云‘花有重开日’。好花惨遭付之一炬,虽然可惜,若是来年再种,却并非没有挽回之机。”
纪思嬛轻轻笑道:“姐姐恰也听闻,古人有一词,名为‘一期一会’,意在说明,有些际遇,一生只有一次。一旦错过了,无论如何,也再无法挽回。便好比有些决定,一旦做出了,一些机会,既然错过了,便再也容不得翻悔。”
她面上虽然一直带着笑,然而话到了末尾,声音却忽然低沉放缓,透出了别样的锋芒来。虽在暗处,不曾挑明,却也隐约地闪着凛冽的寒光。
饶是纪云墨,听闻此言面上的神情也禁不住稍稍僵了些许。
很明显,她听得出,纪思嬛是在威胁自己。不,或许不是威胁,威胁是有条件的。而她的话中,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余地。
这是一封不曾言明的战书。
短暂的迷惘之后,纪云墨霍然明白过来。她不仅没有半分的慌乱,脸上反而因此露出了从容的微笑。
“姐姐教训的是,”她慢慢启唇,道,“妹妹闻言,当真是受益匪浅。”
而看到她如此神情的瞬间,纪思嬛心中便霍然通透了几分。
她猜测得不错,试探也没有白费功夫:纪云墨的手中,果然还有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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