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掩饰都无处藏身,来不及做到最周全的地步。
但纪思嬛毕竟不同于普通的女子,那波澜只在她眼底掀起了短短一瞬,便归于了平静。
“是又如何?”她重新恢复了冷硬无情的模样,声音也不带一丝的情感,“殿下应当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各自保留些许隐私。更何况,你我的婚事尚在筹备中。”
“我的确记得,只不过……”段天璘却笑了笑,将声音拖长了几分,缓缓道,“你毛遂自荐,表示愿同我结盟,助我扳倒皇兄,另一方面,却和他有着纠缠不清的隐秘旧事。这样的隐私,我是不是有权,知道一二?”
他言语间故意将话说得有些过火,暗示着纪思嬛极可能是段天玦派来的卧底。但实际上,他倒未曾真正这么想过,他只是想激一激对方,从而让对方说出和段天玦之间,究竟有则样的前尘旧事。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对这件事如此好奇。只是那好奇仿佛生了枝蔓,在他的脑中缠绕了太多的时候。然而任是他段天璘再有手段,也无法查出段天玦和纪思嬛有过交集的证据。
事实是,他二人一个在京城,从未来过泸州;一个在泸州深闺,几乎从未出过城门。
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怎样的发生的?
纪思嬛虽然依旧和他静静地对视着,然而面对着这样尖锐的问题,却陷入了沉默。
她的眸光隐约变得有些飘忽,陷入沉吟一般,虚无起来。
段天璘知道,她在权衡利弊。显然,联盟自己,扳倒段天玦对她而言,是优于任何其他决定的选择。
然而他却不知道,纪思嬛心中实则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个秘密,是用任何条件交换,也不会说出一字一句的。
段天璘注视着面前的女子,颇为耐心地等待着。
而半晌之后,纪思嬛的反应,却似乎也没有辜负他的等待。她的眼光逐渐变得澄明,随后唇微微动了动,缓缓道:“我一心为他,他却负我。故而余下半生,我要毁去他的所有,让他万劫不复。”
她的语气极为平静淡定,简直如同在和人谈论天气一般。然而就是用着如此语气说出口的话,却让段天璘感觉到了千钧的压力。
他甚至觉得,对方是用尽了半生的气力,在说这样一句听起来再的寻常不过的话。
故而在听闻的一瞬间,他便已然相信,这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伪装的爱,或者伪装的恨,都决然无法到达这样浓烈的地步。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中却到底有些不甘。分明是得到了答案,分明终于明白了,对方主动同自己结盟的真正原因,然而他之觉得心中某一个地方仍旧是空空落落的,没有因为那样一个回答,而彻底填满。
微微沉了面色,他开了口,刚要问什么,里室却传来微弱的响动。
纪思嬛目光骤然清明,她立刻挣脱了段天璘的钳制,掀开珠帘,匆匆走了进去。
而段天璘手上原本就没有用多少力道,被她轻而易举撩开的手悬在半空中,女子下颚处微凉的触觉,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的位置。
他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摇头作罢。微微扬声,冲着门外道:“进来吧,芝臻似是醒了。”
被他用秦王的权威再度压在门外的玉蝉,此刻终于舒出一口气,忙推门而入。冲对方草草一行礼,便快步走进了里室。
段天璘缓步跟在后面,进屋的瞬间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真是有闲心啊。外面分明还有无数防不胜防的腥风血雨,他却竟总在此处晃悠。
然而即便这样想着,他仍是再度迈开步子,朝里内走去。
房间里,玉蝉正在桌边倒茶,纪思嬛则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被毒素侵袭的面容不忍直视,多日的昏迷之下,整个人也消瘦的不成样子。
然而毕竟是醒了。醒了,便一切都好。
芝臻的神智尚有些恍然,皱着眉盯了纪思嬛许久,目光却似乎仍旧无法聚焦。
纪思嬛便替她掖了掖被角,道:“毒已然替你解了,你此刻什么都不必说,要做的只是休息几日,极快好起来,可明白了?”
段天璘进屋的时候,骤然听到她用这般温柔轻缓的语气,哄孩子似的冲旁人说话,不禁讶异地高扬了眉,仿佛见到了什么极为稀奇的事。
然而很快,他只是笑了笑,抱手靠在墙边,无声地朝床畔投去目光。
而芝臻恍恍惚惚地盯了纪思嬛许久,却忽然皱了眉。她张了张嘴,用颇为沙哑的声音,吃力地问:“小姐?你是小姐?”
“是,是我。”纪思嬛轻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抚。
然而芝臻却忽然激动起来。
“小姐!小姐!”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漫无目的地呼喊着,“快解毒啊,小姐!最后的一个月……来、来不及了……快!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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