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鸿依旧坐在床边的位置,替床上那人把着脉。
只不过此时此刻存在于面前的,已然不是方才那张浮肿淤青的面容,而是一张素净苍白得几乎全无血色的面容。
女子安安静静地平躺在床头,因为太过单薄瘦削,就连被衾隆起的地方,也只有一个极不明显的弧度。
除他和她之外,房内还立着三个人。然而人人都不发一言,于是只有沉默无声地流淌着,侵蚀着他们之间的每一丝空气。
傅青鸿低眉沉目,无声地感受着女子的脉搏。
轻微,昭示着她身体之中入骨的虚弱,并且这种虚弱已非一日,如同生了根发了芽一般,牢牢地存在于她的身体里了。
而虚浮,则说明她体内正流窜着一种毒素。并且同样的,这毒素伴随着她已经很久很久,毒性几乎要融入血液。
半晌之后,他终于徐徐地收回了手,转过身去。
而这么轻微的,几乎不带有任何声响的动作,却极大地惊动了身后的所有人。那高大的男子沉着面色,眼底阴云笼罩。
他率先上前一步,开口道:“傅大夫,她怎么样?”
傅青鸿沉吟了片刻,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的所在,“她中了毒。”
“这一点,我知道。”男子闻言,神情里并无慌乱,甚至全无一丝意外之色。他语声稍顿,继续道,“然后呢?”
傅青鸿果然还有话说,便缓缓道:“并且……她中毒年月太久,毒性几乎已然没入脏腑肌理之中。纵然是有了解药,也未必能尽数解除。但不论如何,还是须得一试。”
听闻此言,玉蝉面上霍然露出震惊的神情。而段天璘却没有说话,只是徐徐地转了头,朝纪云墨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云淡风轻,如同柳丝拂过湖面般淡然。
然而,却教纪云墨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她从那看似淡然地眼底中,看出了太多不足以言表的情绪来。
而这些意思情绪一起来,却又化作简简单单四个字的意思:交出解药。
这不是请求,而是一种命令。不带条件,不同于威胁的命令。因为,无论是条件还是威胁,他都不需要!
他只需要命令即可。
纪云墨藏于衣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拳。然而便只是下一刻,段天璘又收回了目光,转向傅青鸿道:“劳烦大夫替她解毒。”
虽然语气稍稍地客气了几分,但话中那强烈的压迫意味,却并没有因此而变淡分毫。并且他话中的意味,无疑宣示着纪云墨是否会当真交出解药之事,全然在他的考虑之中。
不需考虑,是因为胸有成竹。
这无疑刺激了纪云墨的自尊,她上前一步,道:“殿下,请恕我冒犯。我知道你怀疑姐姐体内的毒,与我有关。只是,凡事需要讲求证据,相信殿下也是如此。我承认芝臻的的毒,一开始是我所为,然而姐姐身体里的毒,若无证据,也还请殿下不要将事情嫁祸在我的头上。”
纪云墨非常清楚,二人之前的较量中,自己之所以肯退一步,同纪思嬛打成胜负难分的平手。一方面,的确是由于傅青鸿的情形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但更多的,却是因为她有一张更为至关重要的底牌。
有了那张底牌,区区一个芝臻,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故而,如若此时此刻替纪思嬛解了毒,连这个底牌也丢了去,那么她便是输得一败涂地,再无翻身机会了。并且这么多年来,她所做的一切,将会彻底化为泡影,失去任何意义。
她绝不能!便是失去一切,也不能交出毒药来!
并且此刻,傅青鸿已然黯然无恙,她没有了后顾之忧,便什么也不怕了。
由是在说出以上那番话的时候,纪云墨的神情显得格外平静,甚至还得带着一点咄咄逼人的倨傲。她知道段天璘不会清楚这其中的内情,以他的身份,能做的,也不过是拿自己的秦王身份压压人而已。
果然,段天璘听闻此言,面色沉了沉,周身迫人的气势更甚了几分。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只是,却有人站出来,替他说了话。
说话的正是玉蝉。
“王爷,”玉蝉的话,是对着段天璘说的,“实则那‘风霁月’的解药,小姐早已备下一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纪云墨自然是最为惊讶的一个,然而为了把戏做足,不暴露出自己的破绽。她只是死死瞪着玉蝉,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哦?”段天璘紧绷的面色松动了几分,道,“怎么回事?”
“实不相瞒,傅大夫早已替小姐制成解药。”玉蝉的话虽然是对着他说的,但话中的意思,更多的,却是讲给纪云墨听。语到一半,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傅青鸿,道,“只不过,这药乃是根据‘风霁月’的成分所调配出的,是否当真能解毒而不额外带来危害,尚不知晓。小姐也是因了这个原因,并未及时服用,而是打算等救了芝臻之后,再……”说到这里,她脑中浮现出隔壁耳室里那个已然冰凉了的身体,不自觉地停住了话头,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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