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自然多有不便。故而头上也戴着长长的头纱,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毕竟是薄纱,隐约间还是可以从其玲珑单薄的身形上看得出,那的确是个年轻的女子。
看清了这一点之后,混迹在杂乱人群中的三个人影面面相觑,这才退开几步,回到了对街的一个树下站定。
虽然他们的任务是看紧傅青鸿,在事情结束之前决不能让他轻易消失了。但以段天玦暴虐很绝的性子,自然是一丝一毫的差错也不能出的,故而今日的这番骚动,他们出于谨慎,也会多加留心的。
而另一边,傅青鸿见小姐已然被抬至大堂里,想了想,便道:“此处诊病多有不便,后屋还有一间房子,还请把小姐带到那里去吧。”这药铺中原本就是备着一间空屋,以便有需要急诊的病人的。
余下几人自然没有异议,很快便随着傅青鸿掀开帘子,一道进了里室。
街道的另一端,那负责盯梢的三人,虽然隔得有些远,然而因为选取的角度极佳,故而目光所及也并无遮挡,能十分恰好地看到王氏药铺大堂里发生的任何一丝动静。
三人默默地在心中计算着时间。
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门外原本守候着的病患,退去了一些,似是无暇再等,打算择日再来。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病患已然几乎退了干净,原本拥挤不堪门外,霍然空旷了许多。
四分之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门外几乎已然没有什么人在继续等待。
而直到怔怔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门帘终于被从里内掀开。首先是两个小厮扛着担架走了出来--担架已然空空如也;其次傅青鸿,面容里虽然疲惫,但更多的却是轻松的神情;最后,则是丫鬟扶着一个女子徐徐步出,女子依旧戴着长长的头纱,遮住了面目。但毫无疑问,便是刚才那陷入昏迷的小姐。
那小姐走到大堂中央,先是回身谢过了傅青鸿,然后眼看着周围零零落落等待着的病患,只是欠身静静行了一礼,以表对于各位让她先行诊治的感谢之情。不过她自始至终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显然是生性颇为羞涩。
随后那一行人便很快地离去。傅青鸿擦了擦面上的汗水,照旧坐回了原处,替余下的病患把脉。
盯梢的那三人留了个心眼,起身跟着那小姐走出了些许距离,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对方那在薄纱遮掩下的身形,的确还是来时那个女子所该有的身形。而举手投足间,也并无什么异样。
他们这才放心下来,转身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盯着应该盯着的人。
待到夕阳西下的时分,便是药铺打烊的时候,傅青鸿如往常一般,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忽然只觉得身前投下了一道深深的影子,抬起头一看,才发现,一人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知是那女子脚太轻,还是自己此刻正怀着重重的心事,竟连对方什么时候来的,都没有觉察。
那女子同样带着长长的头纱,遮住了面容以及大半个身子。傅青鸿看着对方的影子,隐约感觉他是见过这个女子的,只是对方不是纪思嬛。不是她。
想到这里,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失落。便只是停下手中的事情,站直了身子看向对方,道:“这位姑娘,小店已然打烊。不过姑娘若是有急病,在下还是可以为你诊治。”
那女子沉默半晌,并不回答,却是缓缓地问道:“傅大夫……不知我是何人么?”
傅青鸿闻言,倒是可以更加确信,自己和那个女子曾经相识过。只不过那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依旧只是颇为无奈地笑道:“十分抱歉,在下对于许多事……都已经记不清了。”
纪云墨闻言,心中阵阵酸楚,如同排山倒海一样地袭来。她越发不能确信,让傅青鸿失忆的这一步棋到底是对是错,过去不管爱或者是恨,至少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的。
可如今呢?
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哪怕已经有过了几面之缘,可自己在他的心中依旧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他自始至终记得的,依旧只有纪思嬛。不管有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心中的那个人,只有纪思嬛,只有她……
心中忽然一阵悲凉。
自己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到头来,难道依旧只是功亏一篑?不,她不甘心。纪思嬛的命,已然不在她的掌控中了,她已经输了一劫。
那么她现在能做的,唯一能做的,便是赢回面前的这个人。
故而半晌之后,她开了口,声音里依旧仿佛带着笑意。
“奴家前来,非是为了诊病。”缓缓地,她如是道,“而是有一物……想要赠与傅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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