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思嬛一惊,一只脚临空稍稍一顿。然而就在极为短暂的下一刻,她已经重新迈开步子,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客栈大堂。
自始至终,也没有回过头去。
只因她很清楚自己正在做的,是怎样的一件事。如同于刀锋上行走,如同火海中穿行,故而每一步都须得格外小心。稍有不慎,则或许将会带来灭顶之灾。
正因如此,她不愿再牵连到更多的人,尤其是已经遭受过巨大劫难的傅青鸿。故而便只是那般假作他认错了人。
便这么脚步匆匆的,一直到走出了这一整条街,纪思嬛才放缓了步调。开春的天依旧透着丝丝缕缕的含义,骤然走得急了,心口不免有些难受。她徐徐地在原地站定,略有些不稳地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不得不承认,傅青鸿会出现在那里,这一点是她并不曾料到的。然而稍稍一联想,却也不难猜测,傅青鸿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巧合?恐怕不是如此吧。纪思嬛始终相信,这世上是决然不存在什么巧合的,一切的巧合都是披着外衣的必然,有着自己的因,也会造就自己的果。
许多时日前,包孝泉来到纪宅,对她亲口说出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具体内情兹事体大,还请纪小姐恕我无法尽数相告。我所能相告的只有,此事乃是傅大夫答应帮殿下的一个忙,你情我愿,绝无半点强逼之意……仅此而已。”
显然,能让段天璘请动傅青鸿去对付的,只能是段天玦这样的人物。而傅青鸿这样温煦无害之人,唯一的一技之长只是替人治病而已,这样的人在段氏兄弟的斗争中,又能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街角人烟较少的地方,纪思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徐徐地站直了身子,靠向身后的石壁。
忽然她看向远处的瞳眸狠狠一收,连带着附在墙边的手也跟着用力,扣紧了纵横交错的石缝。
医者,自古便是最长于治病之人,然而正如解毒之人必然精通用毒,断狱高手必定知晓犯人心思,他们……在救人的同时,同样也是能将杀人一事,做得最无形,最不留痕迹的人。
段天璘让傅青鸿帮的忙,是杀人!并且,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
客栈天字一号房里,那一个从未露面,却确实存在的人,段天玦并未着意地向她避讳过,却也没有主动提及。纪思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刻回想起来,才知这人必然非比寻常。
段氏兄弟之间的斗争具体如何,纪思嬛并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能让段天玦放在心中的人,给予天字一号房并亲自守候的,定然是极为重要,足以左右局势的一颗重要的棋子。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并没有算出,自己这颗棋子正在同一个看似最安全,实际上却是最为危险的人日日打着交道。
从大局上而言,纪思嬛不得不承认,段天璘着实走了一步出人意表的妙棋。然而当那个同样成为棋子的是傅青鸿时,她便无法做到完完全全的淡然视之了。
因为棋子,既然是棋子,便同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是同样的道理,用过之后,便定然成为弃子,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想到这里,她不再犹豫,几乎是小跑着往王氏药铺的方向而去。
她很清楚,傅青鸿此时此刻必然已经离开了方才的客栈,回到那里。最好的打算,是他并没有出手,自己还有机会去将他拦下,挽回这一切。
然而他若是已经出手……纪思嬛无暇再想下去,只是愈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因为今日要去往客栈就诊,傅青鸿一早便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故而午后回到客栈时,外面到并无等候着的病患。只有周遭的街坊见了他,笑着打招呼,说了些“傅大夫今日回的好早”“稍候可还诊病”一类的话。
傅青鸿有些歉意地告诉他们,自己还有些似是,今日怕是不能诊病了。他原本习惯性地想多说一句,明日照常,再来不迟。然而话未及出口,便生生地被咽了下去。不知为何,无形无状的话语,竟然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
挥别了旁人,他独自转身,回到了堂内。满怀着心思刚走了进去,便听闻前面响起一个声音,道:“这样的关头,傅大夫回来了得合该快些才是。”
傅青鸿抬起头循声而望,便看见大堂的一侧,一人一身苍蓝的袍子,正静静地坐着。
正是包孝泉。
傅青鸿微微一愣,却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低声道:“包大人。”
包孝泉缓慢地站起身来,踱步而出。对傅青鸿下意识逃避话题的行为,他视若无睹,反而继续看着他道:“傅大夫,事已至此,若要反悔可也迟了。这一点,想来你也明白。”
傅青鸿闻言,抬起头来同他四目相对。
面前这人,以及他背后主子的种种能力,他已然见识过许多,却也明白这不过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