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虽然年纪并不大,但行事作风却格外老成谨慎,远远胜过寻常丫鬟,这一点纪思嬛是最为清楚的。正因如此,她对于对方也是格外的信任,相信她能将这件事稳妥地办成。
玉蝉也并未辜负她的厚望,面对纪思嬛这样无头无尾的吩咐,她甚至并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十分干脆地领命而去。只因她心中也明白,自家小姐不会做无用之事,待到她想要让自己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故而此时此刻,自己所需要做的,只有“照办”两字而已。
玉蝉离去之后,纪思嬛稍稍将身子坐正了几分。她抬起眼,将目光投向窗外。
春日当真是来了。经过漫长寒风洗礼的小院子,此刻竟也隐隐有了些生气。光秃秃的树枝抽出了碧翠的嫩芽,那荒芜了一冬的花圃,也长出了暂不知名的藤蔓和花茎。
纪思嬛知道,这一定是玉蝉的手笔。如今这也算得上她职权范围内的事情了,无需知会自己,也能做主的职权。
如此也好,教这院子多些姹紫嫣红的生气。毕竟很快,精彩的事情就会接连上演。
虽然即将将容氏提为正妻一事,纪老爷并没有开诚布公地对任何人宣布过。然而天下向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一方小小的后院,哪里藏得住什么秘密?
没有多时,消息便已经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有些胆子大奴才,更是私底下去了容氏的宅子,对那对母女格外地献过了殷勤。
毕竟较之起初怯懦而不得人心,如今又太过狠辣薄情的纪思嬛而言,身为二小姐的纪云墨,长久以来给自己塑造出的那种温润平和,无欲无求的身份,无疑给下人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更何况,若不是忽然发生了什么,让纪老爷对自己的这个二女儿忽然宠爱到了极致,他又怎会下如此大的手笔,将对方的身份从庶女提到嫡女?
并且,眼看着离纪云墨的生辰不过十日的时间。这样大的消息会被安排在哪一日公开,明眼人不用多想,也能明白。
对此,纪思嬛装作不知,只将于妈安插做眼线,让对方在下人房里多加留心,看看风声有着怎样的变化。
而此时此刻,她独子在原处静坐了片刻,想到什么,忽然掀开了搭在身上的薄毯,径自下了榻。从衣架上取出披风自行围上,没有迟疑,很快便推门走了出去。
同一时间,纪云墨正在自己的房中,同容氏对峙着。
画了一半的画作,被她撇开在一边,而那墨迹早已干涸,显然她作画的兴致已然被什么中途打断了去,并且,已经打断地颇有些时候了。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纪云墨站在长长的画卷一旁,目光如炬地盯着自己面前几步之遥外,正坐在椅子上的容氏。
容氏手中端着一杯茶,正要喝的时候忽然听闻此言,不禁抬起头来,有些诧然地看在她,问:“什么怎么回事?墨儿,你在说什么呢?”
纪云墨打量着对方因为故作惊讶而反而显得极不自然的表情,微微眯起眼,沉下声音道:“母亲,后宅不过尺寸之地,下人们偷偷议论着什么,是如何也藏不住的。他们都说,父亲正打算要将你提为正妻,我也会因此由庶变嫡……此事可是当真?”
人在局中,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以容氏犯下的过错,在纪老爷面前,按理来说是该再无抬头之日了才是。就连重新恢复原来的地位,也几乎全无可能。
而如今,父亲竟然毫无征兆地要将她从冷宫中放出,还让出了心中那一方不可侵犯的位置,将她体为正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故而她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容氏问个清楚。
面对着自己女儿的质问,容氏心中虽然有些没有底气,然而她却很清楚,这件事,她可是亲口得到纪老爷准话了的,绝不可能再有变数。并且,这些时日里,下人中的丫鬟婆子背着旁人偷偷勾搭她的也不在少数,便连老爷身边那最可信的布谷,也借着旁的事情,主动找过她一回。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也无需再小心翼翼地看纪云墨的脸色过活了。
故而听了纪云墨的这番话,她不仅没有瑟缩,反而抬起手腕,继续喝了一口茶,才道:“女儿啊,如今我每日都留在这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来你也清楚。你说得这消息,我可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若是下人们嚼舌根,你听听便也罢了,若是每一件事都格外较真,那还做不做别的事了呀!提我为正妻,我倒是当真希望天上能掉下这么好的馅饼呢!”
容氏话说得十分坦荡,把一切都推了个干净。纪云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表情,分明心中隐隐觉得全是破绽,然而却又找不到明显可靠的证据来证明。
“这件事……你当真不知?”她只得问。
容氏笑道:“女儿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打算明日去佛祖面前上一炷香,没准这等好事当真就落到我头上了呢?”
面对着她耍赖般的话语,纪云墨一时无言,却也没有心思再和自己的母亲继续这全无意义的对话。
容氏在屋内小坐了片刻,很快就推门而出。而纪云墨沉默了许久,最终走到自己桌上,那张摊开的图幅面前。
那依旧是一副山水田园的闲适图景。简单的农家小院外,炊烟袅袅,柳色依依,流水潺潺。院中摆着几方小小的石桌石凳,周遭有猫,有狗,有鸡,有鸭……热闹中,却透着无可企及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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