剐……挽月,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一律不用操心,家里事务也先放一放,我会让翟管家代劳。”
赵靖安两手扳着她的肩膀,重量沉沉地落在她双肩上,美目之中是痛心也是切盼。他说:“你一定要想起我是谁。”
他又说了些十几岁时和乔挽月在一块儿在军营中发生的趣事,虽然极力想让气氛轻松起来,但每每说到关节之处,乔挽月茫然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心中一刺,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他面前这个乔挽月忘记了他们十年的陪伴与长情,赵靖安胸腔中像被什么堵住,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他让袖口拢住指尖,挡住了自己微微的颤抖,面上却依旧是浅淡的微笑,他说:“我想起皇兄下午还召了我入宫觐见,我还没准备,就先叫黄婶陪着你,黄婶跟了你不少年头,人也周到,有什么不适的你便跟她说,我叫了大夫随时在王府里候着。”
乔挽月默然不语。
她目送着赵靖安离开,又将视线转到身边那个满脸关切的婆子身上。那妇人上前掖了掖乔挽月的被角,又拿来一个手持的暖炉,让乔挽月在手中焐着,态度和善而尊敬,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自己的孩子,眼中时不时流露出一丝心疼。
乔挽月大脑昏昏沉沉,房子里炭火烧得暖和,又照赵靖安的吩咐点了助眠安神的熏香,暖裘锦被在身上盖着,枕头垫在脑后,高度也正舒适,黄婶在身边絮絮叨叨,无非是说些什么天寒要添衣,王爷在夫人昏迷时候有多心焦一天探视好几回之类的话,乔挽月身体未愈,容易倦懒,困意上涌,眼皮也不由自主便要阖上,黄婶的说话声更听得人犯困,她窝在软被里,意识也像散在了松散的棉花里,方才初醒时的警惕在半天的时光中被消磨了大半,恍惚间她似乎记起自己在母亲的灵堂中守了三天,雪花带着凉意飘落在棺木盖子上,不消多时便覆盖上薄薄一层,乔挽月用手掌将雪掸去,棺木上冰凉而湿滑,那股寒意顺着她的指尖涌进血管里,她在空寂无人的灵堂中抚着棺木哭到干呕。
母亲可能确实是死了。乔挽月想,母亲对父亲向来是一片痴心,父亲一朝离去,她苦痛难耐形销骨立,勉强抚养她到十五岁才跟随父亲离去,已经算是尽到母亲的责任了,再说她已经嫁人,父母若是九泉之下有知,想来也会安心。
屋子里光线太暗,从乔挽月醒来开始便看见帘子一直紧闭着。她想看看窗外——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已经天黑了?人一躺下便犯懒,思绪都迟钝起来,周身被浸在温暖之中,整个人都是熨帖的,仿佛什么都不想就这样睡一天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有什么事情是会被耽误的呢?她十二岁开始便被养在闺阁里,受着女戒妻道长大,也如愿嫁了这么个郎君,外人不知道有多么艳羡。如今在这王府中只要做做绣工,打理打理内务,别的什么也不用操心,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生活,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乔挽月抬起手腕,向那窗边的侍女示意,要她卷起帘子。那侍女正在一旁打盹,没看到她的手势,乔挽月便开口唤她:“……梦珂,把帘子收上去。”
梦珂?
乔挽月迷茫而缓慢地眨了眨眼。梦珂是谁?
那侍女听见声音,从困倦中惊醒,连忙小碎步走到乔挽月床边,半跪在地上。“夫人,奴婢方才没听清,您有什么吩咐?”
乔挽月盯着她,牛头不对马嘴道:“你叫什么?”
那侍女困惑地看着她:“奴婢秋露,夫人是想不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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