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招牌”。
“……”虽然知道她不是真的要砸了他的招牌,可每回口头上落下风很是叫人郁闷。
韶雪瞅见他如玉面庞上无奈之色,欢快笑道“我不去了,外面太热”,随即一拍脑袋道“喝酒真误事”。
在莫问眼神询问之下,韶雪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冲他晃了晃,“待我走了你再打开”说着便塞到他手里转身一溜烟就跑了,只余帘子轻轻晃动。
莫问笑着摇摇头,伸手打开,只见小字飞扬“乞巧夜,金梭边,盼相逢,与君见。”
乞巧这日天还大亮,差蓉在院子里已摆好巧果儿、莲蓬、红菱等物什,韶雪走近拿起一个巧果边吃边问道“蓉姨,这是给谁准备的?”
差蓉转身来不及将那个巧果从她嘴里抢下来,反倒碰掉一只红菱,咕噜噜地滚进了花丛,她只嗔怪道“你这丫头,织女娘娘还没吃,你倒先吃上了”,说完又补充道“谁叫你的女红那么差,拜拜织女娘娘好叫你这笨丫头得巧”。
韶雪了然的点点头,这神仙娘娘岂不是也不能出门?韶雪咬了一口巧果,看了看天空摇摇头,“那她待在天上岂不闷的慌?”
“……”,差蓉侧眸看她一眼,往屋里去了,不多时双手捧着身衣裳出来,“丫头呀,今个出去穿件新衣,蓉姨知道你喜好这丁香色,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换了衣裳,差蓉又要帮她梳头,韶雪看着差蓉在头上来回捣鼓,像是随云髻,又更繁杂一些,看着铜镜里说道“蓉姨手真巧,这髻挽的比春上娇的姑娘们挽的都好”。
“那是自然,我常给主子梳头,梳了有十多个年头了吧”也误了最好的年纪,后头这句话差蓉没说,只是低垂着眸依旧在挽着髻。
他们过去的日子韶雪不清楚,也便噤声了,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韶雪想起,“蓉姨,这几日怎不见周叔?”
“说是出城去山里采药”,偏头看了一眼天色,又道“也该回来了”。
差蓉利落的插上最后一个发簪,催促道“天色不早了,快去赴约,让人候着不好”。
随即连赶带推的将她推出去,韶雪转身做个鬼脸,脚步轻快的跑了出去,只听差蓉的声音传来“规矩点走路,记得向人行礼”。
自然无人回答她,窗外星子正好,不知今夜牛郎织女又要说些什么情话,回身看见镜前的花钿,差蓉幽幽说道“这般年纪可真好”。
乞巧市早已热闹起来,平日难得出门的姑娘这下可如愿了,人潮如流不说,车马也壅遏,都城的官家小姐出门都喜好乘车,韶雪偷偷想,那今日可真是不凑姑娘的巧,还不如走路来的快。
晨露河边挂满各样的花灯,照着河面一片清明,原来这河总是泛着缕缕白烟,人们都说这是天宫里的露水落了下来,变成的河,韶雪之前还好奇从天上落下来的不是雨吗?何时变成露了?
沿着河往上便是金梭桥了,桥如其名,状入梭子,远远的韶雪便已看见桥上挤满了人,人这般多,万一找不到该如何是好?如是想,韶雪有些担忧起来,步子也不由得加快,裙摆上的鸢尾花翻飞起来。
许是太急,差点一个趔趄摔倒,抬头也不知撞到了人还是被人撞到,只觉面前人来人往,衣香鬓影,喧笑不绝,头晕目眩,人多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好不容易找个人少的地方,刚站定便被人挡着了视线,韶雪双颊绯红怒目看向来人,只一眼便泄了气,这人她不敢瞪啊。
隰无身着一身天蓝色锦袍,韶雪想这人这么凶,竟然还会穿如此安静的颜色,悄悄便多看了几眼。
那人定定的直视她,韶雪缩缩脖子,再也不敢多看,撇开头问道“国师好兴致,今夜也来游玩?”
那人依旧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说道“人多”,韶雪疑惑的看他一眼,下了桥往河边走去,这里无几人,瞬间心里也畅快不少,隰无静静的站立着,两人望着河面沉默。
“鼠鼠好吗?”韶雪实在无话可说,想想二人共同知晓的也就那小家伙,那家伙在她居家绣花那几日便跑了回去,也不知生没生气。
“你说白虎?它很好”隰无声音低沉的说道。
“……哈哈哈”韶雪好不厚道的笑起来,隰无侧目看着她,一脸严肃,韶雪立马收了笑意,点点头“这名字起的嗯……很有气势”,这人觉得对只鼠叫虎真的没关系吗?
隰无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我也觉得”。
韶雪这下真不知说什么好,可是真的很想笑,这人好歹是个国师,怎么如此可爱,原谅她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可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还信以为真的样子实在叫人不忍戳穿,忙转移话题问道“国师今日也是约了友人?”
“没有”隰无回答。
两人又沉默起来,韶雪向桥上看了两眼,歉意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国师清净了,我约了友人,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告辞了”。
隰无转过身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花钿缀额,云鬓齐整,那紫色衣裙上的鸢尾花像极了郡守府窗台上的那盆花,忽地隰无抬手轻触了一下她额间艳丽的花钿,眼神波光流转。
韶雪浑身僵硬,这样的眼神,是要做什么?
还未来得及想,一股推力袭来,扑通一声,韶雪一个激灵,瞬间打个冷颤,仰头看着岸边离去的身影。
卑鄙,太卑鄙了,快入秋的晚上竟然推人下水,而且还使用美男计,韶雪气恼一拍水面,这才发现还好是在岸边浅一些,不然她真怀疑是哪句话没说好这人要她的小命。
还要不要去?去吧,这副样子,不去吧,心里阵阵失落,韶雪浑身湿透的站在岸边纠结半天,鞋里一踩一下水的往桥上去,心里既期盼又紧张,那人还在不在?会不会看见她这样就转头走了?
踌躇两下咬咬牙,快步走过去,这时候桥上人不如刚刚多,好找人的很,抬头打量了四周,又往桥那头走了走,那个熟悉的面容还是没出现。
已经快到桥尾了,那人果然没来是吗?是有事耽误了,还是根本就没来?嘴巴里干干的,抿抿唇抬起头,今晚的星星可真密真亮啊,明天肯定是个大晴天,这么想便咧开嘴笑了笑。
有人触上她的肩头,韶雪转头,嘴角还挂着笑意,“怎么笑的比哭还难看呢?”清朗的声音打趣道。
“我落水了,现在肯定丑死了”韶雪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河面,嘴角笑意微漾。
有人将一霜色披风围着她,拉着她转过来系着带子道“哪里丑了,我觉得好看的很”,说完莫问直视着她的眼睛。
“好吧,既然你都觉得好看,那我也觉得好看”说着笑意又敛上眉梢。
两人沿着桥边小摊转了好久,韶雪自然没记住差蓉说的行礼,但是这脚步却是轻巧的很,莫问转身抓着她的胳膊,揶揄道“你这丫头,今日怎这般安静?”
韶雪抬眸,朝他眨眨眼道“路上姑娘都这般,不说平时,好歹今日给你留个好印象”。
莫问浅笑,拉着她坐到亭子里,歪头沉思一下道“我印象最好的是阿雪哭着要酒喝的时候”。
脸登时烧了起来,努起嘴冲他扬扬拳头,“不准想,也不准说”,本想说那日心里不畅快,只是找个哭的由头罢了,又怕说了万一惹他忧心,便噤声了。
莫问敛了笑意,正色道“是真的,阿雪那般娇俏可爱,如何能忘记?”
许是察觉韶雪不好意思,莫问不知从那掏出一壶酒放在她手心,朗声道“阿雪伯乐,尝尝这酒可能入口?”
浅尝一口,竟是甜酒,清香不腻,就像夏日用荷叶蒸出的饭那般清香,叫人身体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新鲜,忙问道“这酒以前没喝过,新酿的?叫什么名字?”
莫问双眸如星子般的望着她的眼睛,“此酒以莲蓬、白藕、红菱主料,名字尚未起”。
与他对视,实在叫人紧张得很,忙低下头,闷声说道“其实你不必如此的,蓉姨准备了这些”。
那人轻轻攥着她的手,轻声道“不一样的,我们阿雪应该同世间女子那般幸福”。
这人虽然平时温柔,可今日总说让人脸红的话,真是怪受不了的,忙搁下酒壶,掏着衣袖说道“我也有礼物给你”,可她掏了半天也没见掏出来什么,疑惑的挑眉自言“咦,我记得我带了的呀”。
“兴许真是走的急忘带了,下回再送也不迟”莫问看着她将两个衣袖都掏出遍了,忙开口说道。
秀眉轻皱,一副深思的模样,莫问伸手抚上她的眉头,轻声道“我想护你一生都不敛蛾眉,可不可以?”。
韶雪动作立即止住,抬眸看着那人,那人眼里的炽热如同最烈的酒,灼的她双目微红,低眸轻轻点了点头,感觉头顶那人瞬间松了口气,韶雪又偷偷笑了一下。
怕他再说些什么,刚好撇见旁边阿婆织的红绳甚是精巧,忙拉着他的衣袖走了过去,阿婆看见二人,眼笑的弯成了一条缝,“姑娘公子,挑个红绳吧,这牛郎织女的日子咱们也沾沾光”。
韶雪冲阿婆甜甜的一笑,就挑了两根红绳拿到莫问眼前,“可以吗?”
莫问笑着望着她,没说不行也没说行,只是韶雪的注视下抬起手腕,扯了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韶雪会意低头小心翼翼的将那红绳系到莫问的腕上,满意打量一下转头拿银子给婆婆,开心道“谢谢婆婆”。
阿婆眉目慈祥的看着二人,说道“老身编了好些年红绳了,还未见过像姑娘公子这般好看的人”。
“多谢婆婆”韶雪说完冲阿婆摆摆手,跟莫问一起离开。
“望姑娘公子举案齐眉,花好月圆”阿婆嘟囔的说道,秀眉染上哀伤却依旧好看,想来年轻时定也是个可人儿。
夜风吹的柔,韶雪轻声推开后门,屋舍漆黑,想来蓉姨他们已经休息了,明月当空,抬头灿然一笑,放轻脚步回屋了。
晨露河的灯依旧,金梭桥却显得落寞,偶有几个行人,摊贩忙着收拾,河边立着的蓝色身影手中攥着一方锦帕举目眺望,有人路过急匆匆看一眼也会想,大抵不是天下所有人都如意,天蓝色其实给人的感觉除了安静,还有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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