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走到韩秋身边,把他推开,贴在门缝朝外张望。
果然见半里之外,那十来人高举火把,往这边奔来。
不由回头白了韩秋一眼:“你怎么不早点提醒?!”
韩秋驳道:“我一见那些人就立马进来通知你们了!”
陈玉珠冷哼一声,韩秋道:“阿牛哥,你快带玉珠姐走,我留在这里替你们挡一挡……”
曾阿牛道:“可是,我娘……”
犹豫间,人声渐近,隐约传来呼喝:“快!快!五夫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一定是来这里找她的姘头……”
转眼脚步可闻,已到屋前。此时出去,无疑鸟撞枪头,自投罗网。
陈玉珠神色遽变,曾阿牛亦惶惶不知所措。
韩秋低声道:“玉珠姐,你快躲起来,那些人冲你而来,找不到你,就不会为难阿牛哥!”
“躲?我能躲到哪里去?!”
这木屋空空荡荡,一览到底,果真无所藏匿!
曾阿牛惊醒道:“去我娘的房间里!”说着,同时拉起两人手腕,走进内屋,朝着床上一拜:“娘,你千万别动气,我让阿珠和小秋在你床底躲一躲……”
说着,招呼陈玉珠躺下,把她推入木床底下。又向韩秋示意。
韩秋道:“阿牛哥,我和你一起,那些人又不是来找我……”
曾阿牛道:“小秋,都怪我把你牵涉进来,这些人蛮横得很,他们见你在我这里,一定会狠狠揍一顿……”说着硬拉韩秋躺下。
韩秋心想:“这里又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到时只须往底下一瞧,我们就无所遁形了……”
亦不好与他拉扯,任由他把自己推入床下。
韩秋和陈玉珠两人并排挤在床底下,又听曾阿牛对床上的曾大娘叩首道:“阿娘,你别害怕,呆会不要出声,阿牛不会让他们伤到你的!”
说罢,便走了出去,顷刻便听到有人拍门叫道:“曾阿牛,快快开门!”
话音未落,又听啪的一声,似乎叫门的人被打了一耳光,一人高声骂道:“狗日的,叫什么叫,踹了!”
紧接着嘭一声,想是木门被大脚踹开。
“你们是谁?干什么踢坏我家门!”
“哈哈,大笨牛,你不记得我了,我一早警告你,不要再与五夫人有一丝瓜葛,否则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认识什么叫五夫人六夫人的!”
“哼,她现时还不是五夫人,嫁过门就是了!还愣着干甚,快进去看看是不是躲在里面!”
韩秋瞧着帘布下,露出几双皮靴,然后一人赤脚挡在门前。
韩秋自然认出这正是曾阿牛,心忖:“阿牛哥力气虽大,但双拳难敌四手,终是抵挡不住。”
心想只要他们冲进来,发现了玉珠姐,誓死也要护得玉珠姐周全。
这时他豪气冲脑,一时忘记这几人只是来捉陈玉珠回去,可不会伤她。
只听曾阿牛大喝一声“我跟你拼了!”一阵推搡打斗声起,发出砰砰的碰撞之声。
那些人应该是为曾阿牛威势所慑,似乎不敢靠近。
一人高声叫道:“一起上!”
只听拳风、掌风呼呼作响,桌椅咔嚓咔嚓砸得稀烂,来回脚步咚隆咚隆响个不停,更夹带着“哎呦”、“哎呦”的呼痛声。
方才喊“一起上”的那人又叫道:“狗日的,一群废物,快快让开!”接着嗖的一声,似是撒网声音。
曾阿牛一声惊天怒吼,如困兽囚龙,愤懑不甘,接着轰隆一声巨响,被众人簇拥而上,重重压倒。
众人有的压住手臂,有的压住脚,曾阿牛怒吼:“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声音渐渐变成呜呜闷声,应该是被人用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
只听方才发言那人又道:“狗日的,还不快快拿绳子捆住这头蛮牛!陈豹、吴添田你俩人进去瞧瞧!”
那叫陈豹和吴添田扯开帘帷,急步入内。
屋里一阵臭味夺人,两人相视掩鼻,各自狐疑看了一眼。见床上有人,举着火把掀起蚊帐一看,顿时如见鬼煞,咯噔吓了一跳。
其中一人吓得“妈呀”转身退出,冲到木屋外吐了起来!
另外一人胆子大些,骂咧道:“呸,晦气!”也跟着退出。
领头的那人见两人慌张退出,骂道:“狗日的,你两个见鬼,吓成这样了?!五夫人在不在里面?”
那胆子大一点的是陈豹,摇头答道:“廖主管,里面躺着具死尸,好生恶心!”
韩秋在床底闻言一惊:“死尸?怎么会?!”
床上躺着的,不是生病的曾大娘吗?
猛然想到,曾大娘虽然刻薄些,但对阿牛哥却关切备至,阿牛哥被这些人打成这样,怎么不听她开口制止?!
难道……不可能的,今日傍晚阿牛哥给她喂药时,她不是说话了吗……
韩秋心中惊骇莫名,愈发觉得那怪味浓烈刺鼻,中人欲呕,仿佛正从自己头上躺在床上睡觉的那人发出……
不由背脊阵阵发凉,这时又只听那廖主管骂道:“狗日的,一具死尸就把你两个吓成这样!喂,你们给我绑紧一点!”
他往屋里望了望,最后只探了探头,又退了出来,一边扇着鼻子,一边骂道:“好臭,好臭!”指着另外两人,道:“你们两个进去瞧瞧!”
那两人比陈豹、吴添田略为胆大,又有准备,走近瞥了眼,也退了出来。
“看清楚了,是什么人!”
“是个死老太婆!”似乎觉得自己说得不清楚,解释道:“是个死掉了的老太婆!”
“狗日的,原来是条臭鱼干!”
这时有人道:“廖主管,这曾阿牛与他老娘相依为命,里面那个会不会是他的老娘!?”
“狗日的,我当然知道那个臭鱼干是他的老娘!”说着“呸”的一声,啪的一声,一记巴掌声响起。
只听那廖主管骂道:“人家说你曾阿牛忠厚老实,最为孝顺,老娘都死得发臭了,还不让她入土为安,放在家里当鱼干晾着,可真是大大的孝子呀!”
曾阿牛状似疯虎,喉咙发出竭斯底里的声音。他的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但谁都听得出他在喊:“我娘没死,我娘没死!”
他虽已被捆住手脚,仍然像蛮牛直撞,只听数声呼喝,一人喊道:“廖主管小心!”
嘭的一声,那廖主管被撞得一大屁股坐倒。他跳起身来骂道:“狗日的,你敢撞我?!你们没吃饭么,捉个人都捉不住!”
又听一阵乒乒乓乓作响,接着“啪啪啪啪”放鞭炮似的,声音极为响亮清脆。应是那廖主管恼羞成怒,正狂扇曾阿牛耳光。
韩秋听得怒火冲天,心忖:“这姓廖的好生歹毒,竟如此凌辱阿牛哥!”
恨不得以身代受,更恨不得冲将出去,以彼道还诸彼身,狠狠扇他几十个巴掌!
正觉愤恨之际,手臂却被人推了推。转头望去,昏暗之中一双眼睛离得如此之近。
那直勾勾的眼神,黑白分明,既流露鄙夷,又暗含斥责,更有一种渴求,叫人避无可避。
韩秋一时被她眼神所慑,茫然不知所措。陈玉珠捉起他的右手,在手掌用指尖写字。
韩秋认出她写的是“救他”两字。但眼下这种情形,如何能够?!
这一干人是冲着玉珠姐而来,此时出去,无疑提醒他们床底下藏人,自己一旦现身,岂非把她也暴露无遗?
那阿牛哥岂非白白挨打?!
韩秋紧咬双唇,轻轻摇了摇头。
陈玉珠脸色一变,柳眉紧蹙,露出愠怒的神色,小小的白牙咬住红艳下唇,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若落针的冷哼。
在他手上,一笔一顿,重重地写下:“你还是不是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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