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着一座缩微型的建筑,没有人高,只有狗高。他知道,里面插着香烛,还有一尊神像,那是不能指,不能尿的地方,连旁边的树,都不能砍它一根枝条,否则,会大祸临头,甚至断子绝孙,家族没落,人口零落,乱象四起。
他们叫这建筑,为“社官”,是整个屋场、整个村庄的神庙,精简版的。他向来是敬而远之的,据说稍微看久了都会肚子疼,那就干脆不看吧,只是学了鲁迅踢鬼的故事后,他才大胆地观察过几次。
“没有,你不要疑神疑鬼,嘿,这世上既没有神,也没有鬼。不过,我确实有点精神涣散,迷离恍惚,刚才,差一点被你踢到井里去了,两脚蹲着,头重脚轻。眼都有点花。”
“有这么严重吗?才一次唉。人家老鬼半天都来了几次,还黄花——崽?”
“那——那怎能相同?你这手……唉,我不说了,弄得满身大汗哪,那个,沾了那么多的禾草,要赶紧捡掉去,不要被人发现了。”
“看把你乐得,还想吃干抹尽啊,大家都说,只要不进去,就不算做了那个,况且你根本没挨,连看都没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一个纯正的昨日黄花,今日也黄花。噢,那个禾草呵,我准备喂我家的牛,吃了更有力气耕田,哈哈!”
“不知道你这是哪来的道理?古里八怪的!”
“这是邦宁老师说的,他说,精力,精力,有精才有力,你看,你不是没力了?既然不肯给我,就给我家的牛好了,犁田翻土,精力百倍,今年的丰收果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尽是胡说。秦邦宁是教数学的,普通话都讲不通顺,还能解释词语?用土话讲课的,我看除了他,也没几个了。精力精力,应该是有精神才有力量,有奋斗拼搏的精神,自然会充满向前进的力量。你不知道,有学生问他‘剥削’是什么意思,你猜他怎么回答?”
“什么剥削?”
“就是旧社会的地主和以前的资本家剥削农民和工人的‘剥削’。”
“没听过呢,地主都死光了,资本家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过。”
“就是老板啊,老板,你听过吧?”
“哦,老板,对了,资本家就是老板,老板就是资本家,就是很有钱的人嘛。”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小时候听老师讲,能请得起八个工人的老板,就是资本家,他们压榨工人的血汗钱,只能供工人吃得饱饭,他们自己却养尊处优,吃香喝辣。这就是剥削。”
“剥削好啊,我们村有些胆子大的年轻人,已经出去进厂供老板剥削了,听说过年还能带回不少钱,工资比你都高呢。”
“那你这个就不叫剥削了,或者,反过来了,工人剥削老板了,把老板的钱带回家,这真是本事啊。大家都舒服,怎么能叫剥削?秦邦宁老师解释的剥削,真是吓死个人,从此,学生们都很怕剥削了。”
“剥削有那么可怕?”钟晴扬起眉毛,将头发往后甩了甩,露出雪白的颈子,还有深深的锁骨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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