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理,或许惊恐之下,也不敢去明察,糊涂官断糊涂案,便得个糊涂结果,待再过些日子,此事便不了了之矣。月琅将死而复生的家伙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悉心照料,直到那人苏醒,足过了半天时间。月琅闲来无聊,便与那人攀谈起来,只言片语间,月琅大致了解到,这小伙名唤钱半勺,祖孙三代为厨,七岁时便已学徒成厨,如今在县里名唤客来酒家的小酒馆讨些生计,前不久,为了上山寻觅一方草本香料,不慎失足摔下断崖,这才被当摔死送到了东丈县义庄,闹了出“诈尸”的糊涂戏。
下午,月琅特地去半勺任厨的饭馆询问一番。钱半勺无家可归,掌柜也对他甚是刻薄,平日里睡在饭店大堂长椅上,不想才几日不归,那饭店已经雇佣了新的厨子,半勺也被扫地出门。这下可为难了月琅,丢下半勺不管,于心不忍,但自己此时也甚是拮据,哪有钱给半勺找屋去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且将半勺接回家里,与嘉儿房内同住几日,再另想办法吧。
二十年前,落樱镇发生了件震惊全镇的大事。镇上第一大户朱贵堂家下产业被两个结义兄弟安顺与黄铧瓜分。
官府对这件事遮遮掩掩,只是放出话来,朱贵堂涉嫌运营私盐,被两个义兄弟举报,所以才会导致这般下场。但在当时,七大商家还未得到太后与朝廷扶持,盐铁生意都是国家把持生产,平常商家哪里能染指半点,且一旦有私家商户犯忌,都会以叛逆大罪论处,严令之下,谁敢犯忌。所以,没收朱贵堂家产的处决也让当地百姓难以信服,他们并不相信大善人朱贵堂敢触朝廷逆鳞。一时间流言四起,都说朱贵堂那倔强孤高的性格得罪了大官,这才引火烧身。朱家失了宅子,家奴散尽,只得寻回祖屋居住,朱贵堂自从得知判决后,便气的呕血卧床,虚弱不堪。
这日,他偶感身上有了些力气,便挣扎着起来,正欲下地走几步,不满十岁的夏霜忽推门而入,急忙上前扶住兄长。不想夏霜年幼无力,搀扶之下,反而力道失衡,朱贵堂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夏霜自知力小无法顶住兄长,未免兄长受伤,竟在将自己垫在下方,朱贵堂摔倒,结结实实压在夏霜身上。
朱贵堂痛心疾首,挣扎着撑起身体,让夏霜钻出,而后,重重爬在地上喘息不止。
夏霜不顾自己疼痛,急声问道:“兄长,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曾经富可敌国的朱贵堂忍耐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他紧紧抱着夏霜,心中无尽冤屈爆发而出。
他哭了很长时间,在妹妹的安抚下才止住,看着尚在懵懂的夏霜,朱贵堂长叹口气道:“霜儿,今日起,你定要牢记,生意人,友远远大于敌,但若察觉敌之存在,决不能心慈手软,养虎成患呐。”夏霜眨着大大的眼睛,也不知是否知晓兄长话中意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朱贵堂摇头又道:“好了,好了,今日珠算可曾有所进步?”
“昨日练了一夜......”
“这便好,你来打,我看看........”说罢,朱贵堂就坐在地上,依靠墙壁等着。
夏霜知道兄长脾气,说一不二,急取来算盘,噼噼啪啪打了起来,嘴中还不停的念着术法口诀。
朱贵堂看着夏霜如此精明,嘴角露出微笑,又道:“霜儿,算法虽是用来记账的手段,却也是制敌兵法.........日后,我若离世,便剩你一人,你虽只七岁,但朱家复兴大业却要全落在你的肩上了......只有夺回产业,我们才有脸再面对真皇后裔,才有脸面继续在他身边尽我们为人臣下的权责.......。“停了一下,自觉话意说远,转而道:”当今天下就是一盘珠算,每颗珠子都要你去拨动,或加其力量,或减其势力,亦或二进增添自身实力,一切计谋都逃不出珠算法则,算数只是表相,算心才是本质..........“说到这里,又感觉自己说的多了,悲叹道:”哎.......国恨家难之苦,这其中繁复.........你现在又怎么会明白呢?”
不料,夏霜却朗声回道:“兄长,霜儿明白,你是教诲我将害我们的仇人稀疏除掉,就像拨动珠算一样,步步为营,暗藏狠招,将他们困入计划之中,最终才能稳操胜券。这样我们方能不违祖上意志,做个尽孝的子孙,但却不知.........那真皇后裔是谁?”
听到妹妹竟然如此说,朱贵堂失落脸上才算露出些笑容,心下不由感慨万千,柔声回道:“真皇是谁,日后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眼下你还是好好多学本事罢......”说罢,他仔细凝视这个年幼的妹妹,恍惚间.........他看到妹妹似乎长大了。窗外残破窗纸洒下一片夕阳,将夏霜印染的华贵异常,虽看不清容貌,却能看得到那金银妆点般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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