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咒你咋的，我让你不要跟那个小婊子来往，你可倒好，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蹭着鼻子往上贴，一心想着攀高枝儿呢，你也不看看人家睬乎你嘛？”
“小野对我很好啊，喏，这个羊羹，就是人家送我的。”
“哼，你可拉倒吧。”妈妈嘴撇得跟荷花似的，“我下午间在院子里头晒衣服，眼瞅着你大表哥跟那个日本小婊子掰生了，两人站院子里吵吵半天，说是不处了。我看这倒也好，一拍两散落个心静，省得将来凑一起过日子再生几个小杂毛出来，我们老蔺家的血脉可就不纯了。”
“嗯嗯，那是，他俩凑一起可就没我了呢。”
“你说啥？”妈妈停下抹桌子的手，愣愣看着我。
“啊……我是说，我妈说的话都瓷实着呢，我得听。”
“诶，对喽，这才是我闺女……”
第二天周四，我早上起来出门时，特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这天是1945年7月19日，时间过得飞快，而我一无所获。不仅小野的事毫无眉目，就连姥爷也消失不见。大清晨他并没有陪我上学，中午在学校食堂也没逮见他的身影，我想这男人，肯定是伤心地躲起来了。
下午大一军训的节目是剑道，我在剑道馆举着一杆竹子挥舞了半天，感觉这种花拳绣腿的武艺真真难看，在一个马牌撸子横行的年代，除了刀枪不入的武艺实在没有开挂的必要。而且，练着练着，我的肚子开始疼起来，某一时刻痛得我直不起腰来。
我旁边两个下腰的女孩儿不爽地交头结耳，“一字马一字马，总是一字马，真是烦死了。”
“是啊，我妈说这样练一字码会把处女搞没有了，回头嫁不了人，口口声声让我退学呢。”
我捂着肚子心想坏了，应该是……大姨妈来了。
下了课我一路踉踉跄跄爬到女生宿舍，心里想着找思琪姐姐要片面包也好。
我推开宿舍门时，思琪姐姐正趴在枕头上，手里捧着本《增广贤文》仔细翻看着。
一旁的赵心香没了往日的活泼，捧着脸望着操场尽头的落日发呆。
“我说两位姐姐，你们谁有面包？”我捂着肚子汗如雨下，还有点恶心。
两个女生同时站起身来，关注地看着我，“哟，我说茉莉，你怎么脸色煞白煞白的，这是怎么了？”
我捂着肚子难为情地说道：“我来例假了，忘了带卫生巾，你们两位姐姐行行好，借我一个。”
两位姐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解其意。
钮思琪脑子反应快，“哦，我懂了，茉莉你是说出大红了是吧？想要手纸？！”
“思琪姐，不是手纸，手纸有细菌，我要卫生巾。”
赵心香一脸问号，“卫生巾是什么？你们关外都用卫-生-巾？……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末了她一拍脑袋，猴儿似的蹦下床去，疾步走到衣柜前，“哗啦”一声打开一个抽屉用手指着，“这里有。”
我强忍疼痛走过去埋头一看，抽屉里一个一尺见方的白纸盒，纸盒上印着一寸高的字——“慕黛史MODESS”，下方一行小字，“对于时髦女性卫生清洁舒服的贡献”。
“茉莉，你说的八成是这个。”赵心香说着说着揭开盒盖抽出一片来，塞到我手里，一种久旱逢甘雨的激动在我内心油然升起。
“喂，我说心香，你不能够这样。”钮思琪在一旁发话了，她扔下手里的书，走上前来，握着我的手紧盯着我的脸，“茉莉，咱不要，咱中国人再穷也要有骨气，不能乱拿人家小野的东西。乖乖的，咱给人家放回去。”
“姐姐你说什么？这是鸢尾小野的？”
“是的，我们学校，也就是日本人能用得起这个。”
“鸢尾小野也住在宿舍吗？”
“是的，她家里人特地交了钱，要了个床位，就是雨雪天的时候她会住这里。”
“可是，我确实很紧急啊？思琪姐。”
赵心香也在一旁扯着嗓子喊，“钮思琪你就是多事，又没人看见，那个日本娘们儿又不稀罕，再说了，他们日本人抢走我们多少东西，拿她的又怎么了嘛？”
“心香话可不能这么说！”钮思琪气哼哼地将抽屉合上，“小野跟别的日本人不一样，你不能这样对待她。再说，不问自取是为偷。做人不能输大节，更不能输了小节，让人家外国人瞧不起！”
赵心香又羞又急，头发一甩回身倒在床上，“你行，钮思琪你行，我盼着你老人家上《烈女传》呢。”
钮思琪并不还嘴，走到床边从自己书包里掏出一枚硬币，又转过身来拉开抽屉，将硬币塞进去，她叹了口气，盯着那抽屉说道：“茉莉，你拿去应急算了，小野心地好，她自会明白，不会怪你的。”
“思琪姐姐，我有钱，我怎么能让你出钱呢。”我摸索着钱包，我分明记着里面还有五角钱没花。
“快别了！”思琪一把按住我胳膊，关切地问道：“茉莉，蔺哥今天为什么没来上学，是不是生病了？班主任老师还问他呢。”
“什么？思琪姐姐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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