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这是何必?”陈聆一脸嬉笑,并不害怕。
“我警告你,别动她。”表哥端着枪,面如死灰,目光瘆人。
“你就那么爱她?”
表哥两眼一翻,“我可以为她去死。”
“尿性!”
“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有何面目见人!”
“老田教你的?”
“东北人自古以来好勇斗狠民风剽悍做事不计后果,你临来之前,老金没教过你?”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今个儿我算是来着了。”陈聆笑得十分开心,回身一屁股坐在床上,饶有趣味地看着表哥,“呵呵,果然是你,藤田洋行命案见报的第一天,我就猜出来是你。快把这东西收起来吧,我就不信你在自个家里杀个人还能安然无恙走出去。”
“果然训练有素,宁静、伟大、忍耐、坚强。”
“没错,是我们军统的格言。”陈聆端着肩膀两手一摊,“我说蔺旭,你还知道什么?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统统告诉你好了。快把你这枪收起来吧,真有脑子的人不用带家伙。对了,您哪天生日啊,回头我送你个消音器。我陈聆敬你是条汉子,你看,我们俩血统一致,目标一致,同仇敌忾,惺惺相惜,不如组成个Team,我左看右看,你都应该跟我们是一坨的。”
“一坨?湖南人?”
“临澧。”
“哦……沈醉老乡。”
“嗯哼。”
“你今年18?我看你年龄名字全是假的,合该着20往上了吧?”
“没错,我哪里是18啊,我今年17。”
表哥愣了一下,抬眼上上下下看了看陈聆,“自古英雄出少年,可惜,甚为可惜。”
陈聆大大咧咧一甩头,“哎,我算什么?我那位同乡才叫拉风,18岁肩上扛好几颗星,将校呢披风两边那么一拉啊,腰上明晃晃别着两把勃朗宁,成天威利斯吉普进进出出,威风八面,跟人家一比我就一废物啊。喂,我说蔺旭,闲话少叙,说正经的,你跟我们混好了,香车宝马洋枪洋炮应有尽有!兹要你来,进了门就发委任状!”
“哼!再说我一枪崩了你!”表哥说着说着“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成,你厉害!我走还不成吗?”陈聆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将小提琴装进琴盒,拎起来回身看了看表哥,“我说,蔺大侠,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说罢抬腿就走。
“呵呵,我是在考虑啊……”表哥烂然一笑,讳莫如深,“我在考虑你今晚上怎么回去呢,八点钟宵禁。”
“哼!老子既不上天也不遁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陈聆神气地甩下一句,推开房门断然离去。
表哥叹了口气,一脸沮丧拉开抽屉,将枪往里一扔,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上去心事重重满怀焦虑。
我放下地板盖子,弯着腰回身爬行,才爬了一步差点一个趔趄摔到水泥地上,这才发现两条胳膊早已酸痛僵硬,我轮换着挨个膀子揉了揉,歇了半天,又开始手腿并用向舅舅书房爬去。
我一头钻出书房地板,眼瞅着舅舅拎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安内攘外,讲信恤邻”,他认真地嘴对着那纸吹啊吹的,我并不理他愣忡的目光,从他身边飞也似的推门跑掉。
进了走廊,我四处望了望,先是一头扎进卫生间,洗了洗黢黑的两只手,又对着镜子梳了梳头,调整好状态转身去找表哥。
表哥立在窗前眺望着对面的小红楼,我悄声走到他身后,一眼看到小红楼下方马路上停着部老爷车,小野家的司机毕恭毕敬将陈聆请上后座,小野随后跟上,那部八成新的老爷车关门声音非常好听,透着高贵凝重,车子渐行渐远,我仰头看了看表哥,他虽强掩心事,但很明显,他的目光告诉我,此时时刻,他的心已经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我知趣地闭上嘴,再不敢言语一声,回脸看那书桌,书桌上一行快要干涸的茶水渍——“731部队”。
那一瞬间我忽然很同情姥爷这一代人,国仇家恨,儿女情长,为人之艰辛乱世之烦忧谁知几时方休?一介少年仅凭一己之力独自默默承受,并不道与外人知,留给后人的,惟有独立窗前眺望远方的背影,这背影,正是这个男人一生的写照。
半晌,他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拔腿就走。
“喂喂喂,表哥,不要出门,晚上宵禁……”我一路追他下楼,他黑着脸,出了院子一转身,冲我两眼一立,“别跟着我,听见没?”
“你总要跟我说一声吧,你去哪?”
“我去喝酒!喝死!”说罢他抬腿走掉,闪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失落地转过身来,心里又急又怕,怕他这一走出了什么意外,又同情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如果酒能浇愁,莫不如由他去好了。
才进一楼大厅,一眼瞥见妈妈在会客室里忙活着,她紧着将花生、咖啡糖、羊羹装进口袋里,嘴里唱着戏曲“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我好似一只伤弓的鸟,扑簌簌一腔泪水往下抛……”
“妈,你唱的都是啥啊?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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