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见宝玉低下头不说话,却会错了意,以为宝玉听进去了她的话,正是思量对策,便赶紧再接再厉道:“依我说,宝玉你千万不要怪二老爷。他天天拘着你读书都是为了你好。他怎么不拘着环哥儿、不拘着兰哥儿?
你看看琏二爷,自他亲娘去后,有谁管过他读书进学?大老爷大太太自然是不耐烦操这个心的,咱们老爷太太呢?
听说当初珠大爷还在时,大老爷曾提过,让琏二爷跟着珠大爷一块儿进学,老太太也是点了头的,是二老爷咬紧牙关不肯。
二太太当时掌家,管教珠大爷是极严厉的,但对琏二爷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明知他在外面呼朋唤友、饮宴作乐,也只是纵着他。
然后一家子都知道了,琏二爷处处比不上珠大爷。珠大爷勤奋好学、琏二爷不学无术,珠大爷一心上进、琏二爷游手好闲,珠大爷是个谦谦君子、琏二爷就是个纨绔子弟……若不是珠大爷年纪轻轻就去了,说不定这爵位早就是珠大爷的了。”
原来是这样?袭人的一番话让宝玉听得心中乱跳,不由得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望向袭人。
袭人迎着宝玉疑惑的目光,用力地点点头,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现在该明白为什么二老爷二太太要拘着你了吧?他们这是为你好呀。不然,就像对琏二爷那样,养废了你,且不是十分便宜的事。”
养废了……养废了?宝玉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
原来琏二哥那样的就是养废了?那他情愿被养废啊。他本来就喜欢过游手好闲的纨绔生活啊。这可真是彼之毒药,我之蜜糖啊。
再者,老爷太太会是那样的人吗?会处心积虑地算计琏二哥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不会是袭人编出来骗我的吧?
宝玉脑子里乱得很。对袭人的话信少疑多,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质疑和反驳。
袭人见宝玉依然不说话,心中越发有底。她抿了抿说话太多有些发干的嘴唇,深吸了口气,最后又纠结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埋在心里最想说的话。
她自己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又拿帕子轻轻拂去了宝玉额头上挣出来的汗珠儿,像以往习惯的那样,凑到宝玉身边轻轻给他抹着胸口顺着气,见宝玉渐渐平静下来,才道:“二爷,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宝玉还沉浸在袭人刚说的那些话里,被种种惊疑和意外冲击得神不守舍,下意识地应道:“你说。”
袭人只觉得脸上莫名有些发烫,又把帕子按回到自己腮边,喘了口气,轻声道:“二爷,当初你拉着我……我便再没有别的心思,一辈子的事都放在二爷身上了。
如今我又有了二爷的骨肉,且比琏二奶奶的月份要大着些。将来,我若万幸得了个儿子,还求二爷把他记在你未来的正妻名下。那他就是你的嫡长子了。你肯刻苦求学,又有了嫡长子,在老太太和二老爷眼中,自然又比琏二爷高了一头了。你离荣国府的家业,不是又近了一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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