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
更何况,周瑾年家还并非不支持,而是极力反对。
“我可是听说最近国内婚姻法改了,婚前财产即使过户给对方,也可以在离婚时追回。”叶扶柳不知道何时从里面出来,没头没尾地顺着秦熙的话插了句嘴。秦熙皮笑肉不笑地横了李随一眼:“所以说付出过的东西都可以追讨,真心还有个屁用,随时都能反悔。这么大个人了,还不明白结婚是讲利好。”说完不忘嫌弃地拍拍李随的肩膀,以示对他提出幼稚论述的鄙夷。
李随神色复杂地看着秦熙,他不得不承认,秦熙说的一点没错,一段两性关系中,保障大家权益的最好方法就是老人们信奉的门当户对,门当户对才势均力敌,两人各自才有全身而退的资本,即使不能全身而退,也至少能互相掣肘。
但到底是要多冷漠,才能在一段感情开始之初,就打算抽离时的结果?
......
“你怎么了?”周瑾年看着哭成泪人的沈遇说道。
沈遇挑高眉毛,斜眼看向周瑾年:“我没怎么。”周瑾年不依不饶:“你没怎么干嘛哭?”
沈遇有些气不打一出来,眼眶里的眼泪瞬间都被抽回去了,怒火与委屈从心底喷发而出,微白的脸色逐渐蔓上愤怒的浅红。
“我怎么了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你说回家一趟,结果一呆就是一晚上,见面就质问我是不是跟叶扶柳过夜了。这也就算了,还跟我提资产翻倍,我不愿意就在我面前说什么散不了。你说散不了就散不了?你妈的,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从始至终都是你和你家里人说了算,我是求着要进你家门吗?你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跟你妈有什么区别?我他妈好像等着你们审判我一样,我犯什么罪了?”
沈遇虽然此刻坐在周瑾年的怀里,二人挨的极近,但嘴里喷射出的铿锵话语却似乎怕他听不见似的声嘶力竭。音浪甚至穿透了房门的阻隔,准确无误地传送到了游艇的客厅内,惊的原本正在玩闹的男女各自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调低了音响的音量侧耳倾听。
叶扶柳出去之后,秦熙和李随的谈话就此结束。三人一前一后的进门,叶扶柳挨着秦熙在一旁的沙发边坐下,当沈遇的话传到他耳边时,他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若不是脸上还有酒醉后的淡红,怕是此刻他脸上精彩的表情要成为客厅中的焦点。
“他俩因为你在吵架呢。”秦熙用手肘撞了撞叶扶柳。叶扶柳面色尴尬地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我跟沈遇昨晚清清白白,可什么都没有。”秦熙锐利的眼光似是可以穿透叶扶柳的掩饰:“但你心里有没有,你自己知道。”叶扶柳装作没听见,头侧到一旁躲避秦熙的目光,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周瑾年望着激动的沈遇,心里慢慢理解着她的委屈,他不得不承认他被周客行突然的松口冲昏了头,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使他根本没有顾及那份条件成立的基准是在一个完全失衡的天平上。
“对不起,我错了。”周瑾年眼睫微垂下来,真心实意地道歉。他思来想去,觉得很多事不需要狡辩与解释,确实是他处理的不好。“你没错。”沈遇不为所动,这六个字听起来未免过于草率,她说了一箩筐的话,而周瑾年只有这淡淡的一句回应,委实没什么诚意:“你只是跟你家里人一样而已。”
一样什么?
周瑾年怔了怔。
一样恶心么?
周瑾年心里有点堵的慌:“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以后也不会再因为他们的事让你烦心了。”
“什么以后不会了,没有以后了。”沈遇板着脸斩钉截铁道,用力地推了把周瑾年的身体,起身要从周瑾年怀里离开。
她不敢想象如果要走到头,要面对多少次这样的时刻。
她不怕一段感情要吃很多苦,可就怕这个苦没有尽头,天长日久化成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交结盘错在心头,一生溃烂肿胀,隐隐作痛。她想,当爱意被痛苦消减,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迟早会将对他家庭的厌恶转嫁到他身上。
感情有时候像一件艺术品,留白还有想象的空间,若都填满,就再没有半点美好的留存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
周瑾年一把扣住她的腰,她动弹不得,只能又被牢牢地桎梏回温热的怀中。
“放开!”沈遇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我不放。”
“滚开!”沈遇没什么耐心,手上一连又给了周瑾年几下。
“你重新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了。”
沈遇打算捶在他肩上的手蓦地停了,此刻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周瑾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他从来不是一个对人对事过分执着的人。
只是沈遇不知道,他并非不执着,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你不放又能怎么样?我不想承受你家里的那些压力,你也逃不开家里给你的压力,我们在一起就是苟且偷生。”
周瑾年将沈遇的头扳过来,目光灼灼地正视她。
他想。
其实他很自私。
白观能给沈遇的,诸如接受她的家庭,温暖她晦暗记忆的环境,没有压力的感情......他一个都给不了。而他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却还是将她从更好的选择中拽出来,用摸不到看不见的感情织网束缚她,仗着她心软逼她跟他一起在未知中毫无保留的沉沦。
他强逼着一个从小就被生活摁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生出勇气。
卑劣的挺像个王八蛋的。
周瑾年凑近沈遇,近的几乎没有距离,似乎各自的睫毛都交叠在一起,认真地凝视着她:“我会把信托里的钱和家里的股份都退回去,我不会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既然他们不尊重我的选择,那我自然也不必理会他们。”
“他们虽然是我的家人,但是小遇,这么多年了,我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你是我最想要的人,所以我不想也不会再放开了。”
“所以不要放弃好不好?”
“值得么?”沈遇睫毛颤了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并不值得,她并非什么无可取代的人,她只是一个面对感情时懦弱的芸芸众生罢了,平庸而脆弱,根本担不起他的梦。
为了她和亲缘血脉斡旋,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她除了陪他蹉跎岁月,什么都给不了他。
实质上能够兑现的一切,她根本没有。
“是你就值得。”
沈遇怔怔地望着他,心里高筑的防线溃败成渣子。
六年的时间,她为自己围了一座城,以为无坚不摧,刀枪不入,可以抵御住一切让她奋不顾身的情感,做个理智而清醒的情感路人。可对上他坦诚炙热的真心时却还是无力抵抗,无法抗拒,什么铜墙铁壁都成灰。
曾经她很羡慕韩湘珂,有一个把她捧上天,放在心尖尖上的白观。
如今,她好像也尝到了这份味道,那种不畏艰险排除万难也要在一起的感情,那种明知是逆流而上却也舍不得放手的爱,那种明知你不是最好的却还是能毅然决然选择你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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