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坡,开过这条泥路,上去上去,现在是自动档这车有Sport,不要怕你行的。前面有个水坑,留神!唉,对了,上盘山路,注意,这里九曲十八弯你小心一点我可不想大半夜在这荒山野岭跟你殉情。”鲍聿明坐在副驾位置,吊着膀子,神气活现指挥着珊珊。
“真是讨厌,欺负人家。看一下午工厂人家都好睏了,这苦役要做到什么时候?我要回家!”珊珊一边开车一边打着哈欠。
“什么时候?你开车技术好烂,不过你这样的开长测最好。专门往石子儿玻璃碴儿水坑上开,疾速冲过缓速带这种事也就你能干得出来。要么,干脆我们翻车掉到山谷里去,测试一下舱骨纵梁安全气囊?!”
“人家没开过SUV嘛……”
“看呐!窑鸡!”鲍聿明突然把手向窗外一指!
“嗤--”的一声,珊珊索性一脚刹车,惊魂未定看着窗外。右手边不远处半山腰上,一个小小的窑鸡店亮着豆大的灯,戳在密密麻麻的树林里,阴森冷清,分明是个古墓荒斋。
“不开了不开了!罢工!我抗议,人家拐弯的时候吓唬人!”珊珊撅起小嘴儿,一脸不开心。
“罢工?敢?!老子这条胳膊是谁害的?是不是你?!你说是不是你?实话告诉你,从小到大都是老子花别人,还没人花过老子。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要给老子服各种苦役--给我当司机、去华强北打印图纸、盯着3D建模、买盒饭、取快递、叫肯德基大桶、买水、速递星巴克、干洗外套、熨西装……去7-11买杜蕾斯!”
“好啦好啦!人家开就是了,话说,我们去哪?”珊珊嘟囔着发动车子。
“看到远处那个灯塔没有,一直开到路尽头!”鲍聿明神气坏了。
盘山路尽头,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月亮滚圆地挂在半空中,玉璧一般寒光凛凛,远处的伶仃岛轮廓清晰,傲然孤立。珊珊将下巴按在方向盘上,眼球溜溜地看着大海。
鲍聿明触动一个按键,车子立刻回旋起动感十足的音乐。
“这谁啊?”
“Akon,一个黑鬼哥哥,说唱大师,LadyGaga制作人!这首歌叫《Lonely》。”鲍聿明将椅子放下,将身后仰,安逸地看着海景。“前几天我才去广州看他演唱会,妈的让老子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当然,大牌程度跟他的迟到时间是成正比的这是国际惯例。他一出场我前面三排都站起来了,后来干脆都站在椅子上,全是白种人,我基本什么都没看到。国庆我去阿拉善腾格里参加汽车拉力赛,回来听托尼·塞尔兹尼克爵士专场犒劳犒劳自己!对了,一起去吗?Lonely,ImMr.lonely,Ihavenobody,Formyown……”
“你经常这样吗?”珊珊扭头望着他。
“什么呢?”
“说着说着话就唱起歌来?”
“Lonely,ImMr.lonely,Ihavenobody……”
鲍聿明唱着唱着一伸手拉开天窗,“送你的礼物!”
珊珊一仰头,满天星斗在冲她眨眼,她忽然恍惚起来,“这是你今天送我的第三个礼物了……”
“哦?有那么多?我都不记得了!”鲍聿明索性闭上眼,象是在回避着什么。
珊珊掰着指头数道:“大清早你送了我一幅写真裱画,酒红色‘飞渡S9’,你说你会开着这样的车子去腾格里参加T3竞赛,只可惜必须喷上丰田漆不能称之为全国产了;然后从工厂出来你说要把挂在观后镜上的‘鬼龙鎞克’项链送给我,这样才象Music-Girl;现在又送我满天星……说实话我感觉你的心不在天上,你的心在海里。我经常会做一个梦,梦见一个孤独的男子在海底潜水,那个巨大黑沉沉的海水会把他压成纸片儿,一万只漂亮的水母盯着他,他浑然不觉,一直向深海游去,那么孤独那么凄凉,你说,他在寻找什么呢……”
鲍聿明叹了口气,“睡眠是甜蜜的,成了顽石更是幸福,只要这世上的羞耻与罪恶并存着的时候,我不见不闻,无知无觉,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不要来惊醒我,好吗,珊珊……”
车内一片静谧,远处海水轻轻拍打着礁石,发出细碎温柔的呢喃,犹如一个人在深夜里喁喁细语。
CD机自动切换了一首舒缓的女声:
……
Do-you-rememb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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