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城中村牌坊,珊珊一眼看到村口高耸的碉楼。想必这里清末时期是个富庶之地,碉楼以一身戾气立此为据。碉楼顶端四角各设一个燕子窝,开设了向前和向下的射击孔,可以居高临下痛击来犯之敌。碉楼窗户比民居开口要小,层层铁栅窗板,象个防卫型人格大汉神经兮兮,好在这里一条商街两侧的骑楼,阐释了碉楼的防卫过当,曾经流金淌银的商墟,如今斑驳腐旧气息奄奄,透着日薄西山的模样。这座中国最有活力的城市以没有历史著称,所以,这些硕果仅存的老旧建筑令珊珊十分好奇。
一个驼了背的阿婆坐在一棵大榕树下,独自翻着竹制牌九。珊珊走过去弯腰问道:“阿婆,请问红木棉发廊怎么走?”
“什么?我听不见,你再大声一点!”阿婆颤颤巍巍说道。
“我是说,红木棉发廊怎么走?”珊珊声音调高了八度。
“哦,你是说红木棉啊,从我身后这条巷子拐进去,一直走,走到头,喏喏,就是正在放迪斯科的那家。”
珊珊点头称谢,绕过阿婆身后拐进小巷,内心十分不解,为什么阿婆听不到她说话声,却能分辨远处的音乐。她宁气敛神,用耳朵捕捉四面八方传来的各路嘈杂混音,试图从里面分捡出阿婆所说的“迪斯科”。随着小巷的深入,音乐声愈加清晰,逐渐狂放,旋风似的在一片楼宇上空撒野,振得人肝颤。珊珊一脸错愕--这分明是《抓钱舞》配乐韩国高耀太的《纯情》。
巷子尽头是一片空地,眼前的场面让珊珊彻底无语了,“Oh,MyGod!”
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紫衣黑裙,站在骑楼人行走廊里,身后上方悬挂着斗大的铁牌“红木棉发廊”,墙壁上嵌着发廊转灯,空地上有六名少女穿戴不同伴随着节奏手脚一致投入地跳着抓钱舞。中年妇女手里挥舞着电蚊拍,雄纠纠气昂昂原地打转,伴随着“迪斯科”大声喝斥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雄起!一、二、三、四……”言罢她一抬电蚊拍,指着队伍里一个红裙女孩儿,“娟儿,打梦脚是吧,成天被客人投诉,一会你给老娘跳三遍撒!”
那个叫小娟的女孩也不以为意,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美滋滋地跳着自己的舞蹈,象个幼稚园小朋友一样骄傲,仿佛舞台上只有她一名舞者别人都是向日葵。珊珊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娟,显然这是个四川籍或两广地带女孩儿,身高1米58左右,个子不高却发育得极好。她皮肤白皙,身材丰满,一头狂野卷发,穿着一件酒红色连衣短裙,面料却是十分便宜的弹力绦纶化纤,裙边象是倒扣的牵牛花一样随着滚瓜溜圆的屁股翻腾着撩人的波浪。烈日当空,空地上的黄土反着刺眼的光,珊珊有点担心绦纶这种石油提炼出来的副产品在扭动的屁股急剧摩擦之下能否起火,关于小娟的真实职业不出一分钟珊珊就能得出结论。
在一阵凌乱的巴掌声之后,励志神曲结束。珊珊定了定神,迎着中年妇女走上前去,“阿姨,请问穆龙吟住这里吗?”
中年妇女抬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珊珊,头一偏,“在楼上!”
“哦,谢谢您!”珊珊微微鞠了个躬,步进房间正堂,抬眼就看到面前一个长长的红漆木制楼梯,楼梯尽头缓步台墙壁上一个细小的窗口透着昏暗的光,窗子外面伸过凤凰树的枝桠。珊珊深深呼吸了一口,抬脚上楼,正走至楼梯中间,中年妇女在身后叫住她,“喂,小姐,你站住!”
珊珊按着扶手转身。
“我问你,你属什么?”
“属牛!”
“生辰?”
“3月24日早上8点51分,二月初四辰时属牛,呵呵,注定一生劳碌!”
中年妇女不住点头,擎着一张六合彩码报恍然走开,嘴里念着,“嗯,不错,9月18日,今天是个好日子……”
珊珊踩着摇晃不已的木板,向二楼走去,发出“咚咚”的声音,她感觉主人应该得知上来一个陌生人。
站在房门口时,她感觉眼前一亮,这是个十分整洁的蜗居,跟鲍聿铭家的爆炸现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来平米的房内,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书架,一尘不染。床上铺着蓝色格子床单,干净清透,象是每天都会洗一遍似的。所有不适和不规整,全部源自房屋本身,比如脱落的墙皮还有补丁一样的成片木板条。原本从亚摩斯大厦出来,转入地下,陷入贫民窟,珊珊预感接下来的十多天里,生活会变得界面凌乱。但不知为什么,这尘土飞扬的城中村内一个逼仄的小小房间,却带给人神怡气静万变犹定之感。她觉着自己跟这个房间有缘。
穆龙吟拿着把小扫帚正蹲在地上扣地板缝里的碎渣,听到楼梯响声,慢慢扭过头来,门口站着一个白色OL制服漂亮女孩儿,双手拎着白色漆皮包包,并拢双腿,毕恭毕敬看着他。
他冷冷打量着她,并不起身,“你找谁?你是什么人?”穆龙吟的声音好听极了。
“嗯,你好,我是《宾果周刊》记者。”珊珊双手递过名片。
穆龙吟并不睬她,转头接着清扫地板,回手拿过白铁小戳子,将成堆的碎渣扫进里面。“哼,记者?什么记者?财经?娱乐?八卦?什么冠西哥的第一百零一个蓝颜?娜娜结婚六年为何没有怀孕?俄罗斯三百斤妇女压死色狼?当心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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