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动了动嘴唇,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了声:“好”。
他穿着被玻璃渣子划破的上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洗手间,楼心夜还不忘礼节性地挥了挥手,望着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等常宁的脚步声循远了,楼心夜才倚在墙上长松一口气,笔挺的腰杆子千载难逢地松懈了下来。
徒手拆马桶当真是笑话,周怀正站到一旁,默默地同她面面相觑起来。
“楼队,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理由吗……?”
“我觉得这理由挺好的。”
周怀正自知嘴笨,故而换了个话题:“你的伤如何?”
“应该……没事。”楼心夜的话中难得一见不确定成分,“我刚刚封住了经脉,尸毒暂时不会扩散,但我运气不畅使不上劲。等会要是再蹦一只出来,就只能——靠你了。”
周怀正任重道远地皱了皱眉头。
“楼队,你刚刚和常总聊了些什么?”周怀正忽而问。
“和外行人能聊些什么?”楼心夜口是心非嗤地一笑,转而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周怀正用一脸“我不问你也会说”的表情说了一个字:“想。”
“根据以往的经验,还没成魃的僵尸普遍智商不高。像掀开天花板,用电线把人吊死这种事,一般是干不出来的。”
周怀正:“但尸检的时候,你的确从死者身上发现了尸毒的成分。依你的意思是……凶手有两个?”
“正解。”
周怀正一手夹在腋下,一手摸着下巴,样子像在思考一个世纪大难题。周怀正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刚想开口,便听见门外走廊传来风尘仆仆的脚步声。
他同楼心夜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等候来者的到来。
*
张和平看到一片狼藉的洗手间,和木鱼般愣在了原地。
“这这这……”
不等张和平这完,楼心夜从墙壁上挪了挪身子,一个右伸手,猛地揪来张和平的领口。
“挺行的啊,张老板。”楼心夜冷笑道,“你是不是该说说,你这根正苗红的公馆到底藏了多少宝贝啊?”
张和平满头冷汗,肥厚的喉结因为害怕而颤抖不断,衣领勒着脖间的赘肉,压出一道痕迹分明的双下巴。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张和平都快愁死了,“刚刚小常跑过来和我说,有人闯进了洗手间胡作非为,还打伤了你,到底——”
说着,张和平才注意到楼心夜被血泡过的手,后半句话突然梗在了喉咙里。
楼心夜心道常宁这话传得实在太有水准了。
她懒懒地松开张和平,将身板子重新靠回墙上,问道:“张老板,你见过僵尸吗?就是人型、尸样,蹦蹦跳跳见人就咬的那种。”
“什么?僵尸?!”张和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心道怎么可能见过,原地楞了三秒,顿时恍然大悟,“难道刚刚有僵尸?!
楼心夜眼底有层疏疏落落的光,用懒散而赖皮的口吻道:“谁说刚刚有僵尸了?”
周怀正差点没笑出声来。
“我且问你,张老板。”楼心夜看了眼周怀正,后者立马收了灿烂无比的笑,“在公馆建成之前,这座山上到底有什么?”
听到这话,张和平圆润的身躯震颤似的一抖,连神情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没什么……这山上原来都是桃树,建公馆的时候推了好些,就有人找媒体投诉。那段时间呀,愁得我睡都睡不好,你看我这脑袋,就是那时候整的。”
说着张和平捋了捋仅存的几条毛,反而越理越乱。
当然,楼心夜一眼就看穿张和平在说谎,冷森森地戏谑道:“别扯淡了,这话顶多唬唬外人,拿来骗专业的,未免有些太看不起人了吧?”
张和平被唬得一头雾水,以为楼心夜所说的专业代指国安部,忙牛头不对马嘴道:“不不,不敢!楼队,我只是个生意人,安安分分做小本生意,绝不敢有所欺瞒。至于你说的僵……僵尸,我是真不知道……”
楼心夜又是轻轻啧了声。
“老板!”张和平正语塞,忽有穿着制服服务生闯了进来,吵吵嚷嚷道:“张少爷醒了!夫人她……喊你马上过去!”
*
一起看望张晟是楼心夜临时决定的,不管张和平同不同意,只要她和周怀正同意就行。
去的路上,所有人都保持着话少的状态,像是在保留体力,又像在刻意维持微妙的氛围,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又往上走了一楼,便是张晟躺着的地方。张和平思儿心切,三步并两步冲向休息室,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进去。
结果刚推开条缝,就听屋里传出哀嚎,凄凄厉厉地喊着:“鬼,鬼啊!”
张和平一怔,听得出那是他的心肝张晟的声音,便和疯狗似的直奔而去,双膝半跪在床边,急切切地吼着:“晟儿?晟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晟儿一醒来就这样了。”张晟身边一个娇软的妇人声音道,“我怕是……着了道呀。”
张和平一听就傻眼了。
楼心夜就跟在后头晃进来,伸出的五指拦住张和平,示意他什么话都别说。
她用手在张少爷细皮嫩肉的脸皮上拍了拍,如同在检阅一块即将上架的猪肉,纤细的手指轻轻翻开其眼睑。
——除了酒精摄入过多引起的红血丝,还有点点霉变似的黑斑。
楼心夜心里一下就有了数。
“哦,没那么严重,就是有些惊吓过度,回头我们那位小周同志给扎两针就好了。”
说着周怀正朝张和平一家微笑着点头致意,努力表达着自己人畜无害的属性。
楼心夜直了身子,不知不觉和贵妇悄然对上了眼。
那贵妇虽年近五旬,皮肤却保养得水光灵嫩,吹弹可破,丝毫不见半点皱纹。丰厚性|感的嘴唇上抹着血色口红,笑起来仍宛如少女,不饶人的岁月仿佛在其身上停止了流动。
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张夫人了吧?
张夫人望着楼心夜和周怀正,温婉一笑:“咦,两位是?”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做自我介绍,楼心夜秉着能省则省的原则,道:“国安部的,我姓楼,他姓周。”
“原来是警|察同志呀。”张夫人抿嘴笑笑,举手投足间有种勾人心魄的美,“都是家丑,您可别笑话呀,你看晟儿现在这样,还得劳烦您等会……”
张夫人还没说完,半踞在床上的张晟胸口一震,比表演魔术的托还配合,惨叫着:“鬼!有鬼!”
张和平的心像被无数把刀剜过,疼得肺腑都在颤,忙问楼心夜:“楼队,你刚说扎一扎针就能好,是真的吗?”
楼心夜不答,只盯着张晟问道:“鬼在哪?”
张晟如同三岁小孩,痴傻地伸手指着张夫人,一个劲地重复叫着:“在那!在那!!”
张和平的脸色登时变得比苦瓜还难看。
楼心夜站着看戏不腰疼,故意端着一副欲笑不笑的脸,扬眉揶揄道:“不好意思啊,那就有张夫人先回避一下了。”
张和平一听便不乐意了,眼中不免有些愠色,肥粗的手指就着张夫人纤纤玉手一抓,间接表达着对楼心夜无礼之请的抗议。
“好啦好啦,老张我们先出去。”张夫人清甜的声音几乎要把张和平的魂都柔化了,“不要打扰楼队工作嘛。”
“不行!”上一秒还愤愤的张和平被这么一说,当即像是变了个人,“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
“怎么会委屈呢?”张夫人欲从似的手抚过张和平满是褶子的脸,娇滴滴道,“我呀,都是为了晟儿啊。”
楼心夜鸡皮疙瘩顿时起了一身。
故而张和平和张夫人离开前,还不忘你侬我侬地秀了把恩爱。楼心夜庆幸张和平得亏不是皇帝,否则也是个昏君,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国将不国。
趁着两人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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