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升平,调笑声和丝竹声暧昧交错,很是淫靡。
长安的脸色苍白,她用力咬紧下唇,下马把缰绳给拴在一棵树上,拿着马鞭就往里走。
门口的龟奴拦她,“你给我只站住,我们阁里不招待女人。”
长安一把银元砸到他们身上,“那你们现在就把我当男人伺候。”
一地白花花的银元把龟奴们给惊呆了,他们几个蹲下往自己口袋里抢钱,有个机灵的却一步抢在长安身边,“这位小姐,您是来找你家男人的吧?”
干这行的都明白,女人到这里来多半是找自家男人。
长安狭长的丹凤眼一眯,勾起嘴角说:“不,我是来找女人的,把你们这里最美的姑娘给我叫出来。”
有钱就是大爷,管她有没有家伙嫖,龟奴接过长安的银元,笑的跟朵狗尾巴花儿一样,“好咧,您屋里请。”
老鸨一看进来个女的,刚要问就给龟奴挤了眼睛,她忙扇子掩着红唇迎上来,一双眼睛笑出花儿,“哟,这位小姐,您是喝茶还是听曲儿还是……?”
“我要姑娘。”
老鸨一愣,她见多识广随即明白,“原来小姐好这口呀,来来,晶晶金金银银,都过来伺候着。”
楼上雅间儿,上好的碧螺春沏上,瓜果碟子摆上,金金拿了把琵琶坐在窗口轻拢慢捻,晶晶银银则一边一个,给长安捶腿捏肩膀。
长安拍在桌上一张银票,对老鸨说:“我要你们所有的姑娘都过来。”
老鸨喜笑颜开,“小姐,你等着呀,快去,把今晚没客人的都给我叫来。”
“不,我要所有的,有客人的也来。”
这是要包场子的节奏,老鸨贪婪的看着银票,她心里一盘算,也没有几个紧要的客人,便立刻点头,“好,小姐您等着,我这就去叫。”
一时间屋里都装不下,环肥燕瘦红红绿绿满满一屋子,这些姑娘们见一个女人来嫖,都磕着瓜子嘻嘻调笑。
老鸨跑到长安面前把帕子一挥舞,“小姐,都来了。”
“就这些货色?”
老鸨一看她不好糊弄,便说道:“还有个玉玉,不过她今晚的客人是明安商行的莫少爷,这个时候恐怕已经睡下了,不太好叫呀。”
睡下俩个字像一把尖刀用力剜着长安的心,前段时间她就听到风言风语,说莫凭澜为了个妓女一掷千金,夜夜风流,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放在桌上的玉手一点点收紧,长安忽然仰头笑道:“我出一千个大洋,让你们玉玉姑娘陪着喝杯茶不行吗?”
“一千?”老鸨瞪大了眼睛,一千大洋喝杯茶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肉饼呀,而且喝杯茶后继续去陪莫凭澜,也不耽误事儿呀。
她悄不声的跟下人说:“让玉玉找个借口出来,到这边来一下。”
过了一会儿,果然进来个粉衣美人,估计是真的要睡了,她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纱衣,里面肚兜的样子都清晰可见。
她披散着秀发,在灯光下慢慢抬起头来。
长安的手本来是要去摸茶杯,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忽然手一抖,滚烫的热水全泼在手背上。
身边的晶晶吓了一跳,赶紧拿帕子去给她擦,但是长安却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是死死盯住玉玉的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玉玉也是个机灵的,她忙上前扶起茶杯给长安的手吹气,身上幽幽的香气弥散开来,很是好闻。
“小姐,您没事吧?”
“莫凭澜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
玉玉跟莫凭澜可不只是为了钱,他长得好看又有权利,哪里是长安一个女人能比的,所以玉玉把茶杯斟满,捧到长安面前,“小姐,您说笑了,我们青楼女子虽然爱财,但也有个义字,今儿您来晚了,我已经被莫少定下了,不如明天您早些来,我推了所有台子等着您。”
大眼睛小嘴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女人长大了怕是比这玉玉还要美上几分,就是因为这个,莫凭澜才流连不归,甚至新婚夜也要留宿青楼给她难堪吗?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不用,我跟莫凭澜是一家人,你让人去说说,今晚你陪着我。”
老鸨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位比她所有姑娘都要美的美人是莫家大小姐,莫凭澜的未来老婆。
果然是来砸场子的,但是这位莫大小姐砸的方式有点不一样。
但无论是什么方式,对金粉阁是百害无一利,老鸨怕惹事,赶紧让人去给莫凭澜通风报信。
莫凭澜都要睡着了,听到莫长安也在金粉阁,还把玉玉给叫了去,他微微蹙眉沉思,然后拢着长袍就往外走。
他的保镖陈桥立刻迎上来,“莫少?”
“回家。”
“可是我听说大小姐也在这里。”
“不管她,回去。”
长安憋足了劲儿等莫凭澜来跟她闹,到时候她可要好好质问羞辱他一番,可是等来却是他回府离开的消息,她靠在椅子上闭了眼睛,原来他连跟自己闹都不屑于。
睁开眼睛一拍桌子,她大声说:“换酒来。”
酒上桌,长安大口喝着酒,对这帮看自己喝酒的妓女说:“跳起来唱起来,今晚我给钱。”
长安喝的烂醉,老鸨要留她住下,她却跌跌撞撞的往外头走,她记得她的马还拴在树上。
一下楼,她的保镖耿青就迎上来,“小姐,我送你回去。”
“滚!”看到耿青,长安的火气全出来了,她拿起马鞭就抡,耿青也没躲,脸上给抽了一条红印子。
他冷静的对龟奴说:“安排你们的马车,把我们家小姐给送回去。”
长安给耿青弄上马车,她开始还闹,最后却嘤嘤哭起来,嘴巴里喊着莫凭澜的名字。
耿青默默的移开眼睛,坐在了马车外面。
长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她的头很疼,像要炸了一般。
碧桃看到她醒来赶紧去准备洗脸水醒酒茶,长安左右看了看,这不是在自己的闺房里,而是自己和莫凭澜的新房。
抱着松软的羽毛枕头发了一会儿呆,她才去梳洗。
慢吞吞的左右看着,没有看到她想要见到的人。
“小姐,您找少爷吧,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谁找他?”长安还嘴硬。
碧桃左右看了看,“黑着脸,还把耿青训了一顿。说什么要是您再去逛窑子,就打断耿青的腿。”
长安冷笑:“他敢!耿青是我的人。行了,不提他,坏了我的胃口。”
洗完脸长安去父亲那里请安,前后不过月余,莫如前已经瘦的皮包骨头,躺在床上很是可怜。
“爹。”长安叫了一声,依偎到他身边。
莫如前却推开她,“离我远点,我生着病呢。”
“你生病也是我爹。爹,不如我们去港岛的医院看看吧,你这样挨下去不成。”
莫如前摆手,“我怕我这把老骨头到不了港岛,爹什么都不盼望,只盼望着你能好好的。”
长安有点想哭,但她知道在病人面前哭是最不应该的,好容易挤出一丝笑容,“那你要好好吃药,早点康复。”
“嗯,长安,凭澜对你怎么样?”
一听爹问这个,长安的心里就跟被绞住一样疼,“挺好的,他不是一直对我好吗?那会儿是因为太生气,我哄哄他就好了。”
“你也收敛一下脾气,毕竟除了你爹,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宠你一辈子。”
“我知道的。”
长安是真的明白,除了爹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宠着她,但是那个时候她还是相信莫凭澜会对她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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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长安又要去金粉阁。
耿青给拦下来,“小姐,算了。”
“什么叫算了?耿青,要你是个女人,你的男人在青楼嫖妓,你能忍吗?”
耿青皱着眉没说什么,他抬手摸了摸脸。
看到他脸上的红痕,长安挺后悔的,她抬手去摸,“对不起呀,我昨晚喝醉了,下手也没个轻重。”
耿青偏头去躲,“小姐,耿青没事,就是求您别去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你是不知道,那个玉玉……算了,你呆在家里,别跟着我。”
耿青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还是跟了上去。
她今天早,刚到莫愁湖就发现金粉阁的画舫在水里,玉玉正上船,拉着她手的男人是莫凭澜。
莫凭澜也看到了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像看一个陌生的路人,随即就垂下眸子。
他一身儒衫长袍,为了配合他,玉玉也穿着一袭粉红绣花的元宝领短袄,下身是一条百褶长裙,裙子的边角钉着小银铃铛,随着步子的走动叮咚作响,很是美好。
此时,她的玉手放在莫凭澜的大手里,头也靠在他肩膀上,毫不避讳的亲昵恩爱,把所有的人都当瞎。
长安的手紧紧拽住缰绳,关节发白。
耿青低声说:“小姐,我们回家吧。”
长安二话不说就下马,她大步从还没有收起的板桥走上去,伸手就把玉玉往旁边一推。
玉玉一声惊呼,眼看就要掉在水里。
莫凭澜手疾眼快,他一把抱住了玉玉,顺手把长安一推,她人哗啦落入了莫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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