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近乡情却,还真是那样,扫墓可以但是回家却有些难度。
只要一想到在家里发生那些过往,埋藏在记忆里的爱恨情仇就不由得都齐齐冒出来。
长安这边还没打定主意,莫凭澜却已经来找她,说要去给莫氏夫妇扫墓。
长安讥讽的笑:“明天我和雪苼去,我想我父母的墓地你大概不想去,他们大概也不想见到你。”
这样的结果在莫凭澜的预料之内,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他脸上笑容不减,并没有理会长安的冷嘲热讽,“雪苼应该和赫连曜皓轩一起去,莫家的我和你去,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也就是说,她的拒绝一点用都没有。
长安懒得和他计较,想去他就去吧,只要他不心虚。
莫如前的葬礼当时是莫凭澜一手操办,长安病的严重,连葬礼都没有参加。
她没想到的是他能把父亲和母亲合葬,而且墓地修整的很好,而且加上这几年赫连曜派人看顾,墓地附近没有任何杂草,反而鲜花盛放。
长安跪下,未语泪先流。
“爹,娘,不孝女长安回来看你们了!”
莫凭澜也跟着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长安已经无暇管他,想着父母对自己的好,想着这些年的遭遇,她再也坚持不住,跟孩子一样呜呜大哭起来。
开始,莫凭澜知道她难受,由着她哭。
过了一会儿,他怕她哭坏身子,伸手去拉她,“长安,莫哭了。”
长安细白的小手紧紧抠住地,用力忍住了泪水。她哽咽着,声音却无比的清晰坚定,“莫凭澜,在我父母的墓前,我问你,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莫凭澜长久无语。
气氛压抑的要命,仿佛天都变得低了。
耳边有惊鸟飞过,掠起一片慌乱。
长安长久的看着他,瞳孔一点点缩起来。
“是不是你杀了他?你说呀?”
长安靠过去,抓住了他的衣领子。
“你说,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呀。莫凭澜,这是我第一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
莫凭澜轻轻抱住了她的小手,用力捏了捏,“长安,你冷静些,我全部告诉你。”
“好,那你说,我爹是怎么死的。”
看着长安发青的嘴唇,又看了一样莫如前的墓碑,莫凭澜深吸了一口气,“爹,他是自杀。”
“自杀?”
对于这个结果,长安不满意。
她跟小豹子一样吼起来,“你唬我呢,为什么我爹会自杀?”
莫凭澜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别急,我会给你个解释。”
说完,他放开长安,竟然跑到了坟墓前,在找准了位置后徒手挖起来。
长安的眸子紧锁,上前扣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要扰我爹娘的安宁吗?”
莫凭澜沾着新鲜泥土的手握住了她的手,“长安,这里面埋藏着爹死亡的真正原因,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等我找出来给你看。”
长安瘫坐在地上,那……到底是什么。
陈桥趁机上前,几个侍卫用军刀把地面挖开,再下去撬开青砖,取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长安认识这个盒子,只是一股脑金丝楠木做的,是当时莫如前请有名的工匠根据机关术的原理给她做的一个玩具。
莫凭澜把盒子交给她,“你懂盒子怎么打开,你自己看吧。”
长安看着盒子上精致的雕花,抖着手按照小时候的记忆一格格按下去。
终于,盒子开了,从底座探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
她展开,里面的自己抖抖瑟瑟,不是爹爹那刚劲有力的小楷,却依然是爹爹的笔迹。
她抖着手逐字逐句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去理解那里面的意义。
莫凭澜少有的神色呆滞,他亲自把土给埋回去,低声对长安说:“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长安抖着手把羊皮纸放回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这是我爹的遗言不假,我相信你不会伪造,可为什么要牺牲他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就是因为他病入膏肓。爹知道他活不长了,可是天女会还在,何欢儿还在,他这辈子最痛恨的东西还在,他不能允许。那天,他把我叫入房里,跟我深谈了一次,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何欢儿的身份,却不知道我的用意。”
“他甘愿把莫家所有的钱财都给我,只求我对付何欢儿,保你周全,我也借着这次机会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他才松了一口气,庆幸我没有被何欢儿迷惑。但是那个时候我的计划进入了一个瓶颈期,何欢儿发现了她身后有股不明势力在对付天女会,她怀疑到了我。我也没想到爹病着竟然能看破这一点,他给我出主意,要用他的命来换取何欢儿对我无条件的信任。”
“我不答应,我说这么做你会恨我一辈子。爹说我妇人之仁,连保护你都不能,还谈什么爱恨。但是最后我还是没答应他,我说我会想别的办法。”
长安眼眸一抬,往事跟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现,“你的办法就是跟何欢儿同床共枕?”
“嗯,以前我并没有碰过她,可是为了能让她信任,所以才……何欢儿就喜欢玩心机,她假装怀孕本意是想要等你生下孩子她再假装早产,把你的孩子抢过来养在身边。可是也因为这样,她要对付赫连曜的计划实施不下去,最后只能再伪造娘的遗书通过你让雪苼和赫连曜反目……”
这些片段串联起来愈加清晰,可是当时却痛苦着迷惘着,感觉生不如死。
莫凭澜继续说,“你记得那天我给你买了豆腐脑送回来吗?厨房也给爹送了一碗,他在里面自己给自己下了药……我听到消息,就知道他是要逼着我走这步了,所以赶快赶了过去,他在身上藏着这封遗书,我在给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他是怕你对我误会,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写了这个。”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莫凭澜悲声说:“我告诉你,岂不是爹就白死了?我能做的就是按照他说的走下去,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以前错的有多离谱。爹说的对,在国家大事面前,个人恩怨是不值得一提的。天女会本来就是妖异邪教,不能让他们再把百姓卷入战火中。现下虽然军阀混战,但总能有一俩个最后同意局面的人,而不是由着这帮女人玩弄天下。”
长安除了哭不知道说什么,她到了这个时候挺恨莫凭澜和自己的爹。他们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她变成了一个孤儿还要把自己的爱人当成杀害父亲的凶手。
莫凭澜膝行几步到了她面前,捧着她的脸道:“长安,我知道你恨我,可是请不要怨恨爹,他是个真英雄,顶天立地的汉子。我愧对他的养育之恩,更愧对他的教导。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本来就是颐屏公主从中作梗,我娘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是我却把自己所承受的苦难全怪在你爹和你娘的身上,甚至丝毫不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反而恩将仇报,我根本不配当他的儿子。”
长安挣脱他的手,在他脸上胡乱掌掴了几下,“那你在余州这几年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表情晦涩,“怎么说呢?说了你能信我吗?更何况爹确实因为我而死。”
“你这个混蛋,莫凭澜,你这个混蛋。”
说着,长安更加凶狠的捶打着他,陈桥低下头,带着人走远了。
长安还是继续打着,到最后索性站起来拳打脚踢。
莫凭澜却一动不动,他紧紧抿唇,甚至带着一点笑容,可是眼角却一片湿润。
莫如前对他感情复杂,他又何尝不是?
有很多时候他甚至责怪命运,自己为什么不是莫如前的儿子。
直到他拥有了长安才收回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他如果真是莫如前的儿子,就没法子跟长安在一起了。
这就是命运,她给你关上一扇门总会留下一扇窗。他不是莫如前的儿子可却能成为他的女婿,他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前仇全消,他却后悔醒悟的晚了,现在面对长安,只剩下愧疚。
长安打他打累了,一屁股歪在地上,又去抱墓碑,“爹,娘,你们说这到底算什么?”
莫凭澜从后头搂住了她的腰,“长安,对不起。我在爹娘墓前发誓,这辈子剩下的时间我会全部补偿给你。”
长安一丝力气都没有,她任由莫凭澜抱着,哭过了一场,再看天空也变得清朗了。
回去的时候是莫凭澜抱着她,她软软靠在他怀里,心情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轻松。
毕竟,莫凭澜是杀父仇人这块大石头压在她心口上几年了,虽然今天是用锤子敲碎,她无可避免的受到波及,可细小的疼痛感过后,自然是无比的轻松。
哪怕她不爱莫凭澜了,也不希望他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因为那是对恩情的亵渎。
这样的结果虽然出乎她所料,却也是爹爹的行事作风。
他是一个很敢于冒险的人,所以才敢反出天女会,在云州自立门派。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为了保护妻女一直在斗争。
“长安。跟我回余州,我们先去看相思,然后再去接青宝,以后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了,好吗?”
莫凭澜说完,痴痴的看着长安,紧张的等着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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