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地走向了大堂中央,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一张位置极佳的方桌。
高天丈人和竖眼婆也就罢了,只见金瓶孩儿的两只小手在地上一撑,它存身的金瓶就随之高高弹起,在半空中翻转过来,稳稳落在了一条长凳上。
一个胖乎乎的孩童从金瓶中挣出半个身子,**的皮肤泛着青黑铁色,脸上五官倒是多似常人,唯独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长在了头顶上,被乱糟糟的赤红色头发围绕,还一眨一眨的,瞧着就觉邪气森森。
齐敬之的目光落在这三个奇形怪状的山灵身上,已是明显感应到了天地玄鉴的躁动之意。
在此之前,无论是车辐童子、老匾怪、成德器还是这堂中坐着的三种精怪,都不曾被镜子如此垂涎。
念及于此,齐敬之就盯着夏山竖眼婆仔细打量起来。
这妖婆子的感知也算敏锐,扭头就恶狠狠地瞪了回来,语气里满是恶意:“又是个自甘堕落、化生横眼的蠢笨东西,再敢肆无忌惮地窥伺老身,就将你撕成肉条吞吃了!”
面甲之下,齐敬之的嘴角一勾,泛起一抹冷笑,旋即收回目光,当真是一句场面话都懒得说。
竖眼婆只当这个面生的红脸火妖怕了,得意洋洋地转过脸,看向自己面前的吃食。
它伸手在盘中扒拉了几下,用尖利的指甲勾起一丝生肉放进嘴里嚼了嚼,一边往下咽一边很是嫌弃地道:“瞧瞧,我老婆子没说错吧?道城隍一贯假仁假义,绝不肯用横眼肉招待咱们。”
至于那根奇特果实,竖眼婆连碰都懒得碰。
一旁的高天丈人即便是坐着,依旧显得极为高大,闻言便接话道:“我早就料到了,这回自己带了吃食!”
它说话时,四张脸孔上代表嘴巴的孔洞皆有气流喷出,其声如风啸鬼哭。
当初齐敬之在仙羽山试做骨笛时,很是出了几件废品,吹起来便是这般凄厉难听。
高天丈人说罢便微微低头,面向方桌的那个嘴巴孔洞霍然张开,竟是从中吐出了一个六七岁的女童。
这女童身上穿着粗布衣服,瘦瘦小小、面有菜色,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口鼻间气息微弱却极有规律,像是睡着了。
“嗯?这么嫩的横眼肉!”
竖眼婆见状大喜,立刻探爪抓向女童,却被高天丈人挥动胳膊挡开。
紧接着,高天丈人四张脸孔上的嘴巴孔洞齐齐发声,高低错落如群鬼夜哭:“你这婆子只知活撕生嚼,哪里懂得这生人血肉在腹中慢慢化开的妙处?”
“这个女童滋味绝佳,我今夜还要将其放回家中,等她恢复些元气再去吞吃。如此细水长流,足可一连吃上个三年五载,岂不美哉?”
被高天丈人拦下,竖眼婆似是不敢再动手,兀自眼巴巴地瞅着女童,嘴边更有涎水淌下。
高天丈人却不理会,张口又将女童吞入了腹中,四只嘴巴齐齐发出满足的叹息。
齐敬之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翻手取出了一盏烛台和一个碧玉钵盂,不动声色地搁在了身前的桌面上。
七个车辐童子见状,虽然不明所以,却是乖巧地没有吭声,还悄悄挪动自己的小身板,尽量予以遮挡。
另一头的竖眼婆眼见无望品尝横眼肉的滋味,已是耷拉下脑袋,用尖利的指甲在面前的生肉上戳来戳去,不甘心地道:“才见过了上好的横眼肉,这些死肉哪还能吃得下去?”
见它这副模样,金瓶孩儿便拍手笑道:“婆婆何必委屈自个儿?既是不想吃死肉,那便寻些活肉好了!”
话音未落,它忽地举起一只胖乎乎的小肉手,朝着盘踞在东面方桌上的异蛇坂鼻屈指一弹。
霎时间,一道青黑色的流光从金瓶孩儿的指尖倏地飞出,瞬间没入了坂鼻的眉心。
这条喜欢咬人腋下、吸食人血的异蛇蓦地发出一声好似牛吼的嚎叫,震得满堂宾客耳中嗡嗡作响。
紧接着,它的那颗兔头便重重砸落在桌面上,身躯虽还在抽搐着,身上气息却是骤然消散,竟是已经气绝。
金瓶孩儿这番忽施辣手,堪称干脆利落,杀坂鼻如杀鸡,而且事前毫无征兆,可谓大出满堂宾客意料。
一时间,歇马栈大堂内鸦雀无声,便连最是凶残嗜杀的竖眼婆也是惊愕莫名。
高天丈人头一个反应过来,伸出长长的手臂抓住异蛇坂鼻的尸身,径直递到了竖眼婆的嘴边:“吃吧,还热乎着。”
“坂鼻这种异蛇体内的油脂很是丰厚,生吃十分口滑,烧着吃也极为鲜美。以往冬日里人族农夫烧田,偶尔会烧死一两条,立刻香飘十里。”
与此同时,高天丈人的另一张脸对上金瓶孩儿,疑惑问道:“这条小蛇惹着伱了?”
高天丈人的两张脸同时与另外两位山灵对话,却是互不干扰、丝毫不乱。
金瓶孩儿笑容不变,只是因为眼睛的位置实在诡异,这笑容就实在不堪入目。
只听它嗓音清脆、语气轻快地道:“这厮竟敢到巴邱镇袭击我的乡邻,还在夜里大吼大叫,吵得我阿母无法安眠,这还不该死吗?”
闻听此言,高天丈人和竖眼婆对视一眼,旋即齐齐点头道:“果然该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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