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本人又娶了大王之亲妹,本该和睦共处,何意以武力斥诸?恐怕有小人作祟。”
麻余王叹息一声,“小人?哪有什么小人,公孙修是准备向魏国进军,恐后方不稳定,要把我等灭之而后快。”
猪加道:“难道公孙修当真是不念旧情了?他以五千人马而来,也不见得有多大的优势。”
扶余国境内大约有二十余万人口,仓促间倒能凑出两万兵马,公孙修远道而来,运输不便,未必有胜算。
麻余王心中恐惧不已,没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摇头道:“公孙修所率领的皆是精锐,名曰龙骧。正是去年一战中,邓艾已三千龙骧骑冲破了曹爽的八万大军!”
四臣同时脸色苍白,提到邓艾跟龙骧骑,众人就清楚了。去年曹爽率领十万大军围攻辽燧,邓艾作为燕国大将军身先士卒,以三千龙骧骑为前锋,直把八万大军结成的军阵都给破了,其威名如雷贯耳,孩童闻邓艾之名止啼。
牛加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公孙修若是真想讨伐,应当潜军暗行数百里,再突然出现,便如同破高句丽一般。臣以为,应当有缓和的余地,否则公孙修又何必人未至,先至书于大王,给我们筹备军需的时间呢?这不符合兵法,更不符合常态。”
麻余王恍然大悟,喜道:“不错。按照这速度前来,起码也得二十日后才抵达扶余。”
可是,缓和的余地是什么呢?
称臣还是纳贡?
麻余王不敢想象,扶余国本身就贫弱,实力甚至不如高句丽,当年经常被其欺负,现在高句丽已灭,自己孤立于东北,再无任何强有力的援军。
牛加像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忙道:“王上可先筹备军饷,集结军士,以迎形势之变。若有余地,则可商榷,若无余地,则两军交战,鹿死谁手只看天意。”
麻余王听到“鹿死谁手”四字,不由得一阵胆寒,东川王的下场他可是知道的,当年因为受司马懿的调遣偷袭辽东,事后缓过气的公孙修直接斩草除根,不仅把东川王三族夷灭,更将人口迁移至辽东居住。
这可就意味着连国家都没有了,再过三代人,胡汉杂居,互通有无,又哪里还有所谓的异族?凭借汉人的先进文明,时间一久不会有人以“高句丽人”自居,还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汉人,这是不可避免的。
在这二十日的时间里,麻余王也只能召令各地兵马,集结至濊城,准备跟燕国最强大的精锐较量一番。
麻余王有那么一刻甚至想到:“若我当初坚持到底,誓与东川王共同恪守,以唇齿相依之势,联合抗燕,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了。”
现在后悔肯定是晚了,东川王早已经被挫骨扬灰,他甚至想到自己若是死于燕军的铁骑,九泉之下见到东川王,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奚落。
很快的,燕国大军开拔已至边境,消息传开,濊城一日数惊。
公孙修也终于抵达了濊城的前沿。
他先命人驻扎营寨,又安心的在休息了三日,也不出营寨立威,更不派使者过问,安心等着麻余王派人来交谈。
他虽未见过麻余王,可邓艾已为他前后分析过,麻余王属于摇摆不定之人,既不能安心做燕国的盟友,被东川王三言两语就给骗得决裂,而看到东川王大势已去,又觉联合抗燕无望,最终选择和亲。
在面临国家的重大决策上,是摇摆不定的。此人很难去完全相信,也就没有所谓的安全感,此时此刻定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
故此,公孙修一直按兵不动,就在营寨内闲居。
王朱有些失望地道:“王上为何避而不出?”
他抬在胡床上看给放在一旁,讶然道:“傻丫头,你真想让我跟你王兄开战么?不战而屈人之兵者,是为上策。他若是不来见我,我就再住上几天。”
王朱“啊”的一声,惊喜道:“王上的意思是,可以避免开战么?”
“尽量试一试吧。”
公孙修伸了伸懒腰,拍拍身边的床沿,笑道:“坐这边,随军的枕头睡着不大舒服,还是得枕着爱妃的腿上才舒服。”
王朱乖巧的坐在床沿,让公孙修枕着她的大腿,好笑道:“王上现在可觉舒服了?”
他哈哈一笑,枕着温香软玉,只觉这千军万马的营寨中也有了寄慰,笑道:“舒服,那肯定是舒服的,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自古以来哪个人不喜欢呢。”
王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没好气道:“再过几年,臣妾就老了,王上又可以纳妃纳妾,新人胜旧人。”
公孙修平躺在她的腿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如同精凋细琢的玉器般洁白,完美到了极致,不由得道:“爱妃这样说话,可就成了妒妇啦,做王上的若是不好色,哪来的人丁兴旺呢?等此间事了,咱们回到燕王宫,再生一个。”
王朱脸颊通红,看他越说越偏,嗔道:“王上你还没说,怎样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公孙修正经道:“你王兄如若真想开战,早趁我立寨未稳时攻了过来,可这都三天已过,尚未有任何动静,说明毫无开战的勇气。若是这几日他愿意派使者洽谈,则说明怯战,有言和之意。到那时我再提出不战之意,他若愿意则给其封赏,迁回燕国,凡事迎刃而解。”
王朱听他说得噼情入理,把王兄优柔寡断的心思都摸透了,不禁有些心塞,那毕竟是自己的兄长,听着丈夫算计王兄,总归是不大舒服。可她也明白,交战无可避免,若能接受虚封,麻余王就是燕国之臣,就不会发生大动乱了。
公孙修观她的脸色,笑道:“从你的脸色来看,我更能确信我猜中了麻余王的心思。”
王朱有些好笑道:“王上想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直接问臣妾不就是了?难道是担心臣妾胡说么?”
他心中当然是这样想的,毕竟一旦揣摩错了麻余王的思路,就会导致战略制订错误,很可能满盘皆输。
心中是这样想,公孙修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说出来,那就太伤她的心了,解释道:“那倒不是,若是问你,只会教你心中为难,又何必问?我宁愿派人试探、观察、推演,也不愿你夹在中间。”
王朱一愣,顿时眼眶通红,一滴眼泪啪嗒落在公孙修的脸上,他愕然不已,心中顿感愧疚。
还未及安慰,王朱已俯下身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今生便是为王上死了,又有何妨?”
公孙修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安慰道:“别哭啦,这——你这么一哭,我比被曹爽十万大军包围住了还要不知所措。”
王朱扑哧一笑,笑中带泪的抹了抹眼角,嗔道:“不信,臣妾这几滴眼泪,便能把王上吓成这副模样么?”
这时营外的阎诩朗声道:“王上,扶余使者来了,在外求见。”
公孙修勐地里坐起来,跟王朱对视一眼,均想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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