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山峰,只是狭长谷地两旁起伏着曲线温柔的山峦丘陵,时近天明,深黑的夜幕下隐隐透出了微微的红色,两旁山林不时传来布谷鸟的鸣叫。
胡鹤在胆战心惊之中,渐渐靠着栏杆睡了过去。
马车的颠簸只让胡鹤一颗脑袋搭在上头不停地晃动,他只觉得牙齿都要被颠掉了。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见一阵嘶鸣,好似群马受惊了一般,都在狂躁不安地叫。
“咚”地一声,胡鹤的脑袋撞在停下的马车车厢上。
他“嘶”了一声,捂住仍在嗡嗡震荡的额头,刚想开口骂娘,突然想起自己是寄人篱下,还在非常危险的地方,生生忍了回来,悄悄贴着车厢向前探出半边脸,偷觑着前头的情形。
和他一样惊疑的还有李功,他问向一名从队伍前头骑马疾驰回来的士卒:“前头怎么了?”
连夜赶路,即便是行伍出身的武人也一脸困倦,那人眼神有一丝迷茫:“属下也不知,只是前头探路的人回来说,有一伙匪盗埋伏,似是想劫道,但一般而言,这些土匪只敢抢劫富商,是不敢动官家人的,长史只要和他们亮明身份即可。”
但他们从泉亭驿出来,也借打的是玄鸟旗,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土匪还不识抬举,速速撤离,难道是天色昏暗,不长眼?
李功倒未有疑,他是晓得这些江湖规矩的,刚想将自己大将军府的名刺递上去,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疾呼:“李公请慢!”
他一回头,便见胡鹤跌跌撞撞地从马车后头跳下来,差些崴了脚,身上还挎着他的药箱叮叮当当地响。
胡鹤似被夜风吹冻一晚上,面色青灰青灰的,嘴唇也发白:“李公,这群绿林好汉,在下认识,他们并非寻常土匪只挑软弱可欺的富户劫道,寻常官员亲眷他们也是敢的!不然也不会被官府时不时地通缉清缴,没个固定的寨子,到处流窜。”
李公皱眉:“这些人竟这般嚣张?他们大致每回出动有多少人?”
“每回大抵有五六十人,二十几匹马的样子,皆使着兵器。”胡鹤道,“我曾也被劫到他们寨子里为当家的治病,他们奇怪,倒也不十分偏离江湖规矩,对巫医术士仍是客气的,也会时常将金银分济周遭穷苦百姓,只是不知怎的,不似平常绿林一般敬畏官府,反而似有什么仇怨一般,格外喜欢和官家针锋相对。”
李功倒不大在意后头半句,他只在想,既不按寻常规矩来,那只能杀出去,给他们一通教训了。只是先前许长歌领走了十五名精兵轻骑殿后,如今李功手头只剩下三十五个人,虽然各个也是正规军训练出来的,必然不会输给草莽流匪,但人数占了劣势,又一日奔波,更要护卫着车厢里的永清公主不受一点颠簸,倒是一件难事。
胡鹤看出他有几分为难,不知是不是睡过了头,竟壮起胆子想做个和事佬起来,对李功道:“李公莫忧,我也算同他们有两三分的交情,不如由胡某牵头,您再赔上些金银,好叫他们早些放行——毕竟令爱的伤情耽搁不得。”
李功倒对胡鹤刮目相看,觉得他颇会做人,点头应允,谢道:“如此多劳胡先生费心了。”转头唤出苏苏取来七八锭金子,装在托盘上递与胡鹤。
胡鹤肃容以拜,说了一句“愿不辱命”,便一溜小跑到了前头。
过了一会儿,李功听见前头有士兵大喊:“胡医师被人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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