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功听闻,匆匆赶了过去,便见胡鹤已经仰躺在地上,斯文的脸如今已皱成一团,左眼印着一个乌青的拳印,不住地呻唤喊痛,原本一身还算干净体面的布衫也跌得满是泥。身侧还散落着刚刚李功递给他的那七八个金锭,在两方所持火炬下熠熠生辉。
他迷迷蒙蒙半睁着眼,看到李功的身影哭喊道:“李公救某!这群土匪一点也不讲江湖道义了,我怎么说也和他们当家有过救命的交情,如今却这样子对待!”
“呸!登徒浪子,竟然也敢向老娘讨要人情!”一个泼辣的声音从对面领头的杂花马上传来,字句皆掷地有声,肆无忌惮地放在山野天地之间,任意回响,好似这方世界皆是她家主宰,生生的脆劲儿,隐隐有着一股俏皮。
李功刚要开口,那马头上的女子却惊喜地叫了一声:“啊!你是李长史!”
李功迟疑:“你是——”
下一瞬,那敏捷的身影便翻身下马,跃到李功身前。
那女土匪穿着一身红黑交杂的劲装,似是许多布条拼接在一起做出来的,胸腹等紧要之处皆裹着软革,挂着一排叮铃哐当的暗器,仿佛银饰一般在黑夜里格外惹眼,一头光泽黑发挽成男子形式的发髻,用两根缠着彩线的尖头竹筷固定,外头罩着一个黑纱竹编帷帽。
一双修长的手拂开帽檐垂下的黑纱,露出一张李功曾旧谙的脸,虽然有一点被晒黑,变得有些糙,但那眉眼依然精致得好似富丽堂皇的庭阁之中才生有的芍药——如今是黑芍药。她眉眼间笑意粲然,张扬艳丽,毫不似先前怯生生含怨的模样,惟有那股清冽的灵气依然逼人。
她看着有些怔忪的李功哈哈大笑:“长史,不认得我了——我是阿离!”
胡鹤还仰躺在地上,刚刚除了被阿离打了一圈在眼睛上,还被她狠狠摔了一通,四肢仿佛骨折一般疼,如今没个人搀是起不来了。
旁边那两人却是谈笑自若地开始叙起旧来,胡鹤郁闷不已,真想抬起手给自己两巴掌——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受这一顿白打?
虽然也隐隐约约明白,他多少有些被大将军府的权势迷了眼,总想有这层关系,到时候江湖上游走也多个脸面,碰到执意为难他的权贵也有些可以推脱的话——试问还有多少人比蘧进这种椒房贵戚还贵?
至于那泉亭一带流窜的女土匪阿离——
真是冤孽啊。
他当时是被人蒙住眼睛绑上山的——好不叫他晓得他们临时山寨的路子,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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