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的,昨夜被长沙王流窜的叛军吓破了胆,直到听见李功他们谈话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辆马车以金涂饰轼辂等部位,外部雕龙彩凤,里头轩敞得足以使十人起坐自如,还设置软榻屏风等物,已经不是显贵人家可用了,分明是天家之物。
那位公主如今被平放在铺着厚厚缎褥的床榻上,她的侍女显然担心车马颠簸让她滚了下来,还特地搬来两架山水床屏紧紧围在床前,如今胡鹤要查看永清的情况,苏苏才搬走了一架。
她仍是那般昏迷不醒,发热还愈来愈严重了。
胡鹤原先就察觉出征兆,向他们建议似军中一般以烙铁清理创伤,因着是女儿家有所顾虑,又被长沙王流贼惊扰,此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恶化了倒不出所料——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胡鹤皱起了眉,他转头向苏苏道:“先前虽说是时机所迫,无法为公主清理创口,但诸位未必没有怀着担忧损伤公主玉体的想法,多少有些顾虑。如今却是到了必须二择其一的地步,必须壮士断腕、断臂求生了。”
他一口一个断腕,一口一个断臂,哪个词都是奇重无比,听得苏苏人都傻了,眼圈霎时一红:“啊,真的……必须……”
“胡说八道!”阿离的声音伴随着一掌伶俐地打在胡鹤的肩膀上,“你这个庸医,竟然敢让公主断手断脚!”
胡鹤惨叫一声,只觉得自己肩胛又要被这个女人打裂了。
苏苏捂住嘴,惊讶不已。
她突然反应过来,阿离似乎误会了什么:“……啊,阿离,胡先生说的不是真的要让公主断腕断臂,这,只是个比喻,是说要我们下定决心……”
胡鹤一手撑住地板,仍在龇牙咧嘴地唤痛,那个“庸医”刺痛了他的神经,即便身体的记忆让他十分畏惧阿离,如此也免不得争辩道:“离大当家,你这话便说得不实了!你冤枉我胡某人品医德也便罢了,怎能污蔑我们胡氏祖传的岐黄之术!在下试问,当初离大当家被桐关剿匪军的流箭所伤,是谁把你救回来的?”
苏苏总觉得他们俩说话都很怪。
什么叫做冤枉人德行也就罢了,难道不是品德更重要么?
阿离脸颊上突然浮现可疑的红晕,她仿佛为之灼烫,愈发下手狠了起来:“……你还说!给其他兄弟疗伤的时候,皆是正经的法子,怎么偏偏同样的伤势到我这就不同了!呸,登徒浪子,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恶心!”
阿离不是说谎诬人的性子,苏苏也不由得对长相斯文老实的胡鹤生出几分警惕来:“胡先生,我已经晓得了,你不如出去再和李长史商量一下吧。”
胡鹤痛得想哭,气得想笑,其实他原先同抚仙寨的这帮土匪关系还是不错的,毕竟阿离带头,也不搞绑架妇孺勒索钱财的把戏,单单劫道,偶尔又帮人打抱不平,接一接江湖恩怨的仇杀债等等罢了。胡鹤这样行走江湖的人黑白两道通吃是最好的,自然这沾的黑道也不能太黑,不然也容易被诛连。
谁知道自从给阿离治过一次箭伤以后,他就被这女土匪记恨上了。
虽成了她们眼中的伪君子,胡鹤也不屑做真小人,他临走仍然坦言一句:“公主伤情,最晚不能过今夜,否则会更加糟糕,按照这个日色,大抵傍晚即可抵达桐关,桐关是个关隘大驿,自然良医云集,那时候胡某也可一走了之,之后如何诊治,皆与胡某无关了。”
说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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