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虚的,直接说真话,这卦象三次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的目光咄咄逼人:莫想因说了几句好话,就可以糊弄过去。
黄半仙一脸为难,想拆摊,可两枚银锞子很让他着迷,“回公主,这卦象乃是不可占卜之意。”
“不能占卦?”
沐容起身,显然不信黄半仙这说辞,“看来是我学艺不精,我再寻旁人试试。”
怎会占卜不出?
她转身离开小巷,刚出巷子,梁丞相府的护院、婆子就奔了过来,看到她,很是意外地大叫:“公主殿下,你这是去哪儿了,再找不到你,相爷就要急疯了。”
沐容正要人话,人群里奔来了伴春,她快奔几步,拉住沐容就哭了起来,哭得好不伤心,“公主,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弄丢了公主……”
“我没事,只是去追偷儿。”
“公主追偷儿,怎的追到城南来了?”
他们在城中心逛街,这里是城南,若是徒步过来,得大半个时辰,而她们已经寻了沐容一个半时辰,也难怪梁宗卿听闻沐容不见了,吓了一跳,当即带人四下寻人。
天下不太平,即便是城中也难保安全。
她不是沈容,因为沈容另有其人,她只是一抹附在沈容躯体上的游魂。
她不是沐容,那沐容又是谁。
在沐容留给她的前世记忆里,真正的沐容后来恢复智慧,变成一个正常人,没有她的过目不忘,亦没有她的未名宗。
她是代沐容活着,是不是和上次一样,她会离开这个躯体,会迎回真正的沐容。彼时,沐容不用再嫁给李冠,因为她已经嫁人,嫁的是梁宗卿。
她现在已经彻底改变了沐家与沐容的命运,是不是她的使命再次完成,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沐容的心,莫名地刺痛。
她不是沐容,早晚有一日会把沐容的身体还回去。
上次她离开沈容的身体,是在她改变沈宛姐妹的命运之后。
临离开,还送了沈容一份大礼——九天凤女!
沐容回到了丞相府,静静地坐在偏厅里,直直地盯着案几发呆。
让她离开梁宗卿,让梁宗卿拥有真正的沐容……
她不甘心。
难道她穿越到一个综穿的世界?
难道她的到来,就是为了改为别人的命运。
如果是这样,一早告诉她,她就不会对梁宗卿动情动心。
白发妇人似知道所有,却不愿告诉她更多。
她拿走了她身上的问心石与空桑丝绳,白发妇人说:不希望她再替人承受一次毒发之苦。
梁宗卿从外头回来时,就看到坐在案前失魂落魄的她。
“容容!”他心疼轻呼。
沐容一转身,落在他的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胸前,“玉郎,我好怕……”
“是我不好,今日让你遇险。”
“玉郎,如果有朝一日,我离开了,你会不会难过?”
“你若不想我去沙场,我不去!”
她不想他去,她有一种感觉,如果她的猜测是真,她必会离开,只不知道魂离之时是何日?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梦周道长就欺骗了她。
她感觉自己从一开始就走入了他人布下的棋局。
夜里,夫妻二人无尽缱绻。
梁宗卿到底要离开了。
三军竞相请他去做军师,尤以沐五郎的言辞最为真挚、恳切,晋帝应允,封梁宗卿为烈血军军师、副帅。
梁宗卿离京后第二日,沐容去了报国寺,说是要念经祈佛,实在找悟明问些事。
两人相对奕棋时,沐容突然道:“明爷爷,替我算命罢!”
悟明有些诧异。
沐容在黄半仙那儿连掷三把,皆是空白卦象的事,她没告诉梁宗卿,但她想告诉悟明,她不紧不慢地把自己追着一个孩子却兜转之间进了沈府,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白发妇人,以及在黄半仙的算命摊停驻等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悟明听罢,一脸狐疑。
“你是沈容时,贫僧每次替你占卜吉凶,用的是你成为沈容之时的八字。你是沐容,可记得你成为沐容之日的八字?”
沐容想了一阵,将她成为沐容之时的八字一报,悟明凝神细算,“此乃夭折之命,近期将有大劫,和上回一样乃是置之死地获重生的命数。”
又要变成另一个人!
然后,去改变又一个人的命运。
沐容想到这里,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明爷爷,我先是沈容,再是沐容,下一个又会变成谁?”
她无助望天。
如她这样的轮转变身,她受不住。
每一次都要接受新的人,新的事,新的身份,她会觉得累。
而这次,她几乎付出了所有。
她辛苦建立的未名宗,她的朋友、她的心腹……
再一次又能成为谁?她还有力逆转这一切。
悟明双手合十:“天机不可泄漏!阿弥陀佛!”
梁宗卿只有半副魂魄,亦让悟明意外。可沐容两世重生的命术,皆是短命之术,这是梦周刻意为子?
悟明隐隐觉得,这件事与梦周定有关联,可梦周求的又是什么。
沐容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我是不是他人布下的一枚棋子,两度让我魂魄附他人之体,他最终的目的何在?”
悟明道:“你不必忧心,一切定会越来越好。无论算计你的人是用何意,终有一天也会找到真相!算计你的人,其修为、道法在我之上,就连我也窥不破,却又隐隐之间感觉到一切还有转机,容儿,要放宽心。”
放宽心,说来容易,几度转换,谁受得了。
以前她问梦周,自己会不会再变成旁人,梦周告诉她,她就是真正的沐容。
可今日才发现,所谓的真相,也许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沐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明爷爷,这是三百万两银票,我先放在你这儿,若我真的变成另一个人,再来拜访明爷爷。”
*
回到梁府后,沐容开始着手变卖嫁妆的事,田庄、店铺除了京城的,咸城、洛城两地的都被她卖了,之后她又卖了自己嫁妆里除不能变卖的御造之物,梁宗卿交给她晋阳城一处大田庄、三家大店铺,此次也一并变卖折成了银子。
没几日,沐容再给晋帝献了五十万两银子,这次她用的是“给徽地受旱灾百姓捐助赈灾银子”。
晋帝、太后对她是宠溺而疼爱的,她嫁妆里的店铺、田庄都卖出了好价钱,一来是北齐、大周两国的乡绅、富户逃到晋国,需要置些产业,虽不能大富大贵,总不能坐吃山空,她一宣布要变买,就吸引了不少人参加竞价,比她预想的价格高了五成。
今儿,沐容从慈宁宫出来,正得晋帝宣召,请她到养心殿说话。
晋帝打量着沐容,唇角含笑,“听皇后说,你变卖了你的嫁妆方凑了五十万两白银?”
沐容淡淡一笑,是坦然,是淡定,如果上天垂爱,便成全她与梁宗卿的情意,“臣侄的嫁妆很丰厚,只是变卖了咸城、洛城两地的田庄、店铺,京城这边只卖了一半,有十五家大铺子,又有二千亩良田,绰绰有余。
够吃够用就行,不必太多的田庄店铺,太多了,照看起来反而劳心,我自来又是个懒的,少了些东西,倒可以乐得清闲。得了空,还能入宫探望祖母和娘亲。”
这哪是清闲的事,皇后可替她挑了不少得力的宫人,这些宫人都能独挡一面。可她倒好,居然轻松地遣散了宫人,还给这些宫人赠送田地耕作,给大龄宫娥许配人家。
晋帝眯了眯眼,“要不朕与各国下邀请国书,请各国前来参加文武大赛。”
沐容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一旦这些人来了,少不得带动一些生意,到时候沐容再下注,就能把钱赚加来。
沐容勾唇苦笑,“晋国玩闹着就行,这个时候皇叔请各国参赛,若混入细作,反而带来麻烦。”
他提一句,她就能想到不利的影响,难怪雷皇后对沐容赞不绝口。晋帝心下受用,对这样通情达理,又行事端方的沐容多了几分喜悦。
沐容才不管晋帝的心思,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多行善事,能让她不再魂离做他人,她不在乎多撒些银子出去,她现下看重的是梁宗卿,更是……
她的手落在肚腹上,她已经有两月没来癸水,如果没猜错,她许是怀上了,这是她与梁宗卿的孩子,对这孩子,她抱予厚望,无论男女,都是她与梁宗卿的骨血、宝贝。
晋帝道:“朕明日下嘉奖圣旨……”
“还请皇叔收回成命!”她不要美名,美名是负累,是沈容时她如此看,到了现下她还是如此。
沐容跪在大厅,“皇叔,容容不是为了嘉奖才这么做的,只是觉得那些受灾百姓过得不易。容容能拿出来的银子不多,而今府里就只剩几千两银子周围,想着嫁妆铺子开着,每天总有出息利钱,倒也不缺银子花使。赈灾的是皇叔,容容身为公主,只是出了一份微薄之力,皇叔之爱如太阳,容容对百姓的怜惜淡若烛火之光,着实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行善事,可延自己的寿命,可保她与梁宗卿的姻缘,她愿意这么做。
晋帝笑问:“容容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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