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辞叫她说的认真,叹了一声道:“念儿你考虑的真周到,我都听你的!幸亏你是好姑娘,才能及时拉回我这个坏人啊!”。
说着看向李莫愁,轻声道:“愁妹,让他们埋了尸体,就让他们走吧!”
李莫愁微一转念,就明白了。顾郎不在乎自己名声,所以让自己这个“赤练仙子”当好人了,提气大喝道:“你们今天运气好,顾帮主看在穆女侠面上,答应饶了你们!
你们掩埋了这些尸体,就走吧!”
李莫愁说完这话,走出几步,朝着躺在地上的光明右使陆国煌,抖手就是几枚“冰魄银针”射了出去。
在她心里,顾朝辞答应为了孩子不杀人了,她可没答应!
别的人也就罢了,这个差点拿住自己的罪魁祸首,必须死!
眼见陆国煌面色发黑,咽了气,才回了顾朝辞身边。
顾朝辞与穆念慈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也均未说什么,这人武功太高,留着在暗处,也是事!
明教残余之人听了这话,虽有喜出望外之意,对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颇为感激。
毕竟他们都曾听闻“辣手书生”,下手从不留活口,而今竟因被自己兄弟捉拿的女人,换得了性命。那种感觉,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他们终究怕死,跪地祈饶了,也不多说什么感谢之言,只默默将自家教主乃至众位兄弟尸体集殓一起,举火焚烧。
明教众人身上带酒者居多,又有树木,尸体虽累积如山,焚烧起来倒不费事。
这些幸存之人跪在火堆旁,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念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图私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这些人适才还一脸颓然,此时念诵真言,个个神态庄严。
穆念慈李莫愁见了这一幕,心道:“这几句经文,想是明教教众身死之前所要念诵的了。
他们不念自己身死,却怜悯世人多忧多患,实在是大仁大勇的胸襟!当年创设明教之人,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顾朝辞自然知道明教教义是好的,可知易行难,再被野心家一利用,就成了邪教魔教控制人的不二真法了。
若有一天,人人都能做到这一切,那这世界也就没了杀伐与纷争。不过这一切只是一种虚幻,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做到啊!
念及此处,再看他们情真意切的念诵,便也跟着高声念诵起来。
这时穆念慈白了他一眼,很是不解道:“人都是你杀的,这会子充什么善人。”
李莫愁笑道:“穆姐姐,顾郎杀了明教中人,便为他们超度亡灵,这也是大慈悲啊!”
穆念慈哼了一声道:“你就惯着他吧!”
她却忘了,当初她与李莫愁都一样,顾朝辞做什么,她都能替其开脱。而今心思又变了。
顾朝辞听穆念慈又开始呛自己了。只是如何有效应对怀孕女人,他倒是没有经验,只能摸了摸鼻尖,谓然道:“念儿,我坚信一句人死灯灭,一死百了。他们活着时,要对付我们,我自然出手无情了。
可是这一代明教中人行事作为,枉称豪杰!他们口口声声要为天下万民谋福祉,怎么面对天下大势,那张三枪也说了,他们在这当口要造反,这是爱民之人应该做的?
而且他们要是只对付我,说实话,看在他们都是心怀崇高精神的份上,我说不定会动侧隐之心,对他们不会太过辣手。
但对你们动心思,这就碰了我的逆鳞,我绝不能饶恕!无论任何人,我都会秉持赶尽杀绝的原则,做好这件事!
在我这里,我哪怕杀万人千人,也不想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若是没了你们做我的牵绊,我会怎样,我都不知道!
更是百死何赎?岳丈与林前辈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我……”。
说到这里,泪水滚滚而下,衣襟尽湿。顾朝辞内功深湛,全身肌肉呼吸皆能控纵自如,区区泪水,自是说来便来。
穆念慈见他见他泪眼不干,很是悲切,为其取帕拭泪,想起刚才情景,若是自己真的为明教众人所制,也不由眼眶一红,柔声道:“我以后再也不轻身涉足江湖了,免得让你担心!”
李莫愁也叹道:“天幸我等均是无恙,这江湖果然凶险莫测!一点不像我以前想的那样!”
顾朝辞眼见两女都被自己说的,对江湖有了恐惧之心,只觉自己这番流泪,总算没有白费!遂乘机又将两人一左一右拥体入怀,劝慰道:“你们武功大进,大展神威,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
我堂堂七尺男儿,只要不死,你们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两女听他说的慨然,执手相握,均感柔情无限。
这时明教众人也各自散去,顾朝辞的坐骑丧身于此,马也无法过崖,也不想去绕路,便将两匹马儿放了。
三人以步带行,情话绵绵,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日已到了八月十三,三人在黄昏时分到了淮安,此属淮南东路。三人携手步入一家酒楼,选了一张靠窗的座头落座。
须臾,酒菜上齐,三人正自大快朵颐,说说笑笑,走上一位渔夫,走至桌前,奉上一个包裹,拱手低声道:“三位高人玉趾光降,敝上无以为敬,些须薄礼,还恳笑纳。”他说完即走,也不等人回话。
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顾朝辞一掂包裹竟是不轻,“哐啷”直响,里面仿佛是银两。
解开一看,竟是黄金,足有二十锭。
李莫愁失笑道:“这是何意?只送钱不说话?”
穆念慈也笑道:“必是这里主人会错了意,以为我们是上门打秋风的。”
顾朝辞拿起一块金锭看了看,又嗅了嗅,没有什么异常。
他闯荡江湖已久,见识非凡,微一思忖,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一些帮会中人,还有黑道中人,平日里常作没本钱生意,他们虽然心狠手辣,但对武林中大有威名声望的人物,却极力巴结。
一则害怕遇上什么大侠,将他们给行侠仗义了,用以扬名,二来如果有了这番交情,万一哪天马有失蹄,也可将这人搬出来,倚为靠山!”
李莫愁笑道:“这必是冲着你的金面了。”
穆念慈秀眉微蹙,很是疑惑道:“莫非我们又被人盯上了,否则这些人怎会识得我们呢?”。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他们未必就认得我们。只是你想想,这世道,我一个年轻人带着你们两个美貌姑娘,一路平安行来,这能是一般人吗?
二十金锭虽不是小数目,但对于什么帮会以及黑道中人,也算不得什么!
买不了吃亏,也算不得上当,只要能买个心安,也算没白花这钱啊!”。
穆念慈望着这二十锭灿然生光的黄金,叹声道:“总算理解江湖人为什么要名声了,你什么都不用去做,就有人上赶着给你送钱,我与义父走南串北,卖艺为生,日子一直过的很是拮据,怎么敢想象会有这事!”。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武功高名望大的人,从来不缺钱花了,他们无论走到哪里,来上一场劫富济贫,还是别人送孝敬,都有用不完的银钱!”
三人任黄金散在桌面,继续饮酒谈笑,浑然没当回事。但酒楼中的其他人,看着三人以及那闪闪发光的金子,都是目有异色,羡慕、不屑等不一而足。
街道上忽传得“铛铛”声响,于喧闹渐息的夜中格外清脆,不多时,声音在酒楼止住。
很快楼上来了五男一女,一见顾朝辞俱都大惊失色,怔在当场。
顾朝辞也大为诧异,这伙人却是江南六怪,眼见他们瞧着自己,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几乎各个眼神不善,而且不难看出,他们看向李莫愁的眼神中,也满是探究。
妙手书生朱聪,在柯镇恶耳边轻语一声。柯镇恶冷哼一声,脸上登时现出一股煞气,手中铁杖重重一顿,那双翻白的眸子,直直对着顾朝辞,仿佛在细细打量一般。
顾朝辞见他脸色忽变,竟微觉局促不安,给他这么一瞧,更为尴尬。
柯镇恶寒着脸,持杖拱手道:“敢问可是丐帮帮主,辣手书生顾大侠当面?”
顾朝辞了解柯镇恶为人,而且自己对江南六怪那是有恩的,见他们对自己如此态度,明显大非寻常,一摆手道:“柯大侠还是先将话讲明,究竟为了何事?”
柯镇恶恨恨道:“大丈夫敢作敢当,顾帮主又何必惺惺作态?
若非是你这等人物出手,陆家庄怎会满门被杀?我六兄妹深受你之大恩,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今个儿就将我等性命取了去吧!”
“陆家庄?”李莫愁与穆念慈异口同声,很是愕然。
顾朝辞更是眉头紧锁,再次确定了一下:“你说的是陆展元他们家?”
韩小莹毕竟被顾朝辞救过性命,而且她也不像几位哥哥那样刚愎自用。
眼见顾朝辞神色愕然,倒似并不知晓内情。很是狐疑道:“顾帮主,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嘉兴陆家庄满门被杀,不是你做的?”
顾朝辞心下暗叹:“我他娘的刚要当爹,就从黄药师身上,成功领取背锅王属性了!这又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韩小莹这种试探问法,还是让他有些微恼,昂然道:“陆展元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便是西毒欧阳锋,顾某也曾动上一动,难道便杀他不得吗?还会有什么敢做不敢认之说?”
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人头铁不怕死,还认死理,非一般人可比。不由补了一句软话:“不过我倒是找过一回他的晦气,只不过也没将其怎样,之后便未打过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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