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玄生师弟连夜赶来,与你二人汇合后,负责查明真相。
倘若确知是乔峰下的手,方丈严命:乔峰武功太高,非一人可敌,为确保万无一失,令我六人合力出手,直接诛除了乔峰这个叛贼弟子,以肃本寺严规。
所以你与玄石师弟奉命跟踪乔峰,究竟内情如何,还请祥述一番,我六人也好商讨一番,再做计较!”
这人就是戒律院首座玄寂大师,但话语中的内容,让王语嫣听的暗暗咂舌。
顾朝辞也是眉头紧皱,原轨迹还有这事?这六人如果合力,乔峰虽然厉害,终究不是对手。他岂不早早死求了?哪里出了问题呢!莫非是因为我这个蝴蝶效应?
他对天龙世界所发生的事,终究不是全然了解,这事件原轨迹就曾发生过。
只不过六位少林僧,查明徐长老、单正一家并非乔峰所杀,这才未动手。
否则乔峰带着阿朱这个累赘,面对这个阵容,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必死无疑!
就听玄垢说道:“我佛慈悲!那晚乔峰在寺中大闹一场,我们没能将他擒住,给他脱身逃走。我与玄石师弟奉方丈师兄之命,暗中追踪乔峰。
他为了阿朱求医,在聚贤庄上会斗群雄,只因方丈师兄严命,要我等只暗中查明乔峰作为与下落,不可出手和他搏战,因此我二人并未参与聚贤庄一役。
说来惭愧,见了乔峰身手后,就算我二人与玄难师兄联手出击,也不过跟他打个平手,不见得能将他打败或擒获。
后来乔峰为一名黑衣大汉救入深山养伤,我二人不敢走近,只在远处遥遥眺望。
乔峰直养了二十多天伤,出洞后便向北行。我二人随在他后面。乔峰武功高强,我们不敢跟得太近,好在他只沿大路行走,倒也不难追踪,即使隔了大半里路,到后来仍能跟住了他。
他出了雁门关后,跟阿朱小姑娘会齐,两人进关后住了客店,第二天出得房来,竟变成两个毫不起眼的大汉。
若非我们亲眼瞧见,他二人从那房中出来,还真不知他们便是乔峰和那小姑娘……”
玄寂问道:“他二人一路上都同房而宿?”
玄垢应道:“是的,我和玄石师弟宿在他们隔壁房里,轮班守夜,每人只睡半夜,他们如要熘走,我们有方丈师兄法旨在身,不敢轻忽。”
玄寂道:“明白了,徐长老一家死于七月初三,你们一路跟着乔峰,他没有动手杀人的时间,所以玄石师弟才会认为,徐长老一家都是‘血煞魔君’杀的了?”
玄石说道:“正是,我与玄垢师兄奉了方丈法旨,自不敢怠忽。乔峰和阿朱会合后,一路向南,我们远远跟着,尽量不跟他朝相,倒也不费什么力。
七月初三这晚,我四人都在渭州的招商客栈中歇宿。阿朱还给乔峰包了饺子,乔峰吃的高兴,喝的大醉,一整夜鼾声如雷,根本未曾离开过。”
玄垢道:“那晚的事我记得很清楚,乔峰与阿朱七月初四离开渭州,我们远远蹑着,一路上从没离开片刻,今天才一起抵达卫辉城,他与阿朱现在就在‘迎宾楼’用饭。
徐长老一家是七月初三晚上死的,就不可能是乔峰杀的!”
有一个一直未曾开口的人说道:“我们去验过尸体,从伤痕上看,这下手之人武功极高,刀法之精妙还在其次!
单是掌力之刚勐,我等就大为不及,纵然比之方丈师兄的‘大金刚拳’与乔峰的‘降龙掌’也是不遑多让,莫非真如玄石师弟所言,是那‘血煞魔君’所杀?”
玄寂叹了一声道:“玄渡师兄,你也知道,方丈师兄早已派人在中原、大辽、西夏、吐蕃多地打听过了,‘血煞魔君’顾朝辞这号人物没人听过,仿佛凭空冒出来的!
由此可见,他定是用的化名,必然所图甚大。杏子林施恩乔峰,有可能是想将这契丹人收为己用;杀西夏大将军,是想挑动宋夏开战。
杀慕容复,又挑明慕容博未死之事,是想转移中原武林的视线。
可杀徐长老一家这种小人物,又有何意义呢?或名或利?他又能得到什么呢?这不符合这等高手的行事做派!”
另一人又道:“莫非只是为了泄愤?”
玄寂道:“玄因师兄,若是泄愤也轮不到他啊!别人不知,我们还不知吗?
徐冲霄晚节不保,全拜顾朝辞所赐,他的愤从何而来?
乔峰险些被徐冲霄扣上杀害本帮兄弟的恶名,若杀他泄愤,倒能说的过去,顾朝辞却是毫无理由!”
几人同时叹气,过了半晌,玄寂道:“玄垢师兄、玄石师弟,你们继续去跟蹑乔峰,沿途留下暗记,丐帮正举行凭吊大会,我四人前去一行,看能否查到什么,到时再说!”
“是!”说着六人出了巷子,各自分开。
王语嫣听几人走远,轻声道:“玄寂、玄垢、玄石、玄渡等高僧,在武林数十年来威名素着,正直无私,众所周知。
他们既这么说,乔峰嫌疑没了,你倒是麻烦了,真让人可气!”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不惧这些,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我连累了你!”
王语嫣脸上一红,她心思细密,又讶道:“乔峰也是武林中顶尖人物了,不曾想他从少林寺出来,一举一动都在少林眼皮地下,若非亲耳听到,真是不敢想象!”
顾朝辞看着她的如花俏脸,笑了笑道:“乔峰武功再高,也是人不是神!
况且他在明,人家在暗,只要不露敌意杀机,他如何感应的出来?
就说你我,说不定这会也被哪位高手跟踪呢,这种事,再是正常不过了!”
王语嫣躲开他的眼神,又很是忧心道:“可现在武林中人,竟将你以前的所作所为,自行编排出了一个很是恰当的理由,仿佛你就是一个别有用心之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你与我朝夕相处,都觉得我所为一切,都是别有用心,所图甚大。他们这样想,不是很应该吗?”
王语嫣一时气滞,哼了一声道:“别的事我不管,可徐家人就不是你杀的!”
说着就见顾朝辞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又道:“只是既然人也不是乔峰杀的,那会是谁杀的?诚如玄寂大师所言,杀这些人或名或利?亦或者只是泄愤!这个大恶贼图什么呢?”以她的敏捷思维,对此也是大惑不解。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管他为了什么!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我们有这时间,还是去过乞巧节!
你虽有一双巧手,也长得够美,可最好还是求上一求,也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
王语嫣俏脸立时通红,大嗔道:“不准胡说!那织女自己嫁得牛郎,都不能常相守,只能今天相会,又如意在哪里?我何必去求她?”
顾朝辞听了这话,面色一怔,心里颇不是滋味,对啊!牛郎织女的爱情,王语嫣都不喜欢,唉……想着流露出了几分暗然。
王语嫣见他突然脸色不好,便又强笑道:“你这人是真不知好歹,我只是想着,怎么能还你一个清白!”
“清白?”
顾朝辞呵呵一笑:“天地尚且有缺,白璧更是有玷,这浑浊的人世间,又有什么是真正清白的?”
他狂态陡发,却见王语嫣气鼓鼓的,只能给她解释道:“乔峰何等样人?他能称雄一时,不只是一个武功高的莽汉匹夫。
他被人冤枉杀师杀父母,在聚贤庄被人围攻,没向兄弟、朋友、天下人解释,自己不是凶手?只是被人诬陷的?”
顿了一顿,目光望向远方的夜空道:“若我估计无误,他在动手之前,比谁都解释的多,可却没人信!
以他原有的丐帮帮主身份,交游广阔,朋友恩惠遍及天下,都尚且无法取信于人,更何况是我这个不明来历之人?
生于江湖,死于江湖,也是人生归宿!
若有这操心时间,我还不如陪你度过剩下的每一天呢!”
王语嫣听了他最后一句,面上一热,心跳极速加剧,直接低头疾步而行。
顾朝辞哈哈一笑,急忙跟上。心中又不免鄙视自己口是心非,明明说好两不相干的,但在言语行动上,倒是很实诚。
顾朝辞也知道原因,说一千道一万,让他就此与王语嫣分手,真是万千个舍不得!
在他现在来看,死了慕容复,王语嫣实则是个宝藏女孩,不但聪慧过人、美若天仙,还是真正的可盐可甜。
若让她就此从手边熘走,无异于暴殄天物,自己也是心下难安,又谈何武道进境?
王语嫣一身白衣,两手负后,衣袂飘飘,紧绷着俏脸,领先而行。
她本就漂亮的不成话,这种姿态更惹人注目了。
或许她这些日子以来,已经知道自己好看,别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仿佛还有一种以此为荣的感觉。
顾朝辞看她要去的方向正是‘迎宾楼’,只能趋前问道:“我说了,乔峰是乔峰,我是我,咱们管这闲事干嘛?
你若不想逛街了,我们就回客栈,一起研究武学,也是很好的。”
王语嫣目不斜视,凛然说道:“你不看重逍遥派的名声,本掌门却不能视若无睹!
你最好少说两句,否则别怪我以逍遥派门规治你哦!
还有你也别太自作多情,我只是到这了,也想见见阿朱妹子罢了!哼……”
顾朝辞与她相识几个月,见的最多的就是她哭,又哪里见过她这幅傲娇样,心下极为欢喜,自也很是配合,一耸肩道:“弟子遵命!真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啊!
你说得都对,你是掌门人,你最大!”
王语嫣勐一回头,看着顾朝辞,幽幽道:“我是小女子,小人得志也不足为奇,可也比你这大丈夫,动不动杀人强!
你不懂人情世故,只会以武力解决问题,迟早要吃亏!
就说我们今天遇上的六位玄字辈高僧,这是可以擒杀乔峰的阵容。他们若是围攻你,你或许能应付过来,可来十二人呢?
我告诉你,少林寺玄字辈高僧,就我知道的,足有近三十位!
你想想这是何等实力?
真以为我表哥急着向少林解释玄悲大师之死,我姑丈装死,都只是胆子小吗?
实在是没有哪个门派,惹的起如此阵容的少林寺!
再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纵然你与乔峰联手,少林寺都能将你们骨灰给扬了,他们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天下第一大派,又岂是浪得虚名!?”
顾朝辞听明白了,自己杀那几个地痞流氓,她也是知道的,心下不禁失笑道:“这丫头越来越有意思了!
可你不知道的是,我若真跟少林寺翻脸,他们会围攻,我也会不讲武德的,谁跟他们一挑多啊!
你夫君我,可不是乔峰这种人,我今天杀一个,明天杀一个,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少林寺防的住我?!”
动念间,两人已经到了‘迎宾楼’楼下。上楼之后,眼见楼上挤满了人,想找张桌子难比登天,顾朝辞不禁心想:“看来本地的“富民”很多!”
环顾四周,哪有乔峰与阿朱的身影,又一想少林寺的人说,这两人是易了容的,自然不好找。
顾朝辞扯着其中一个伙计,塞了一块碎银,那伙计立时不知由哪里弄了张桌子,加设在靠窗台处,恭恭敬敬请二位贵人坐了下来。
顾朝辞与王语嫣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上来,就被两个“中年汉子”给盯上了。
两人要了茶点,顾朝辞喝了一口茶,澹澹地说道:“谁说我不懂人情世故了?”
王语嫣低声道:“你若懂人情世故,便不该以‘血煞魔君’自号,让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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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辞不以为忤道:“小女子果然头发长见识短。我以‘血煞魔君’自号,实则就是最大的人情世故。
我将自己弄得人见人怕,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最好不要来惹我。这是想从根本上解决流血事件,莫非你以为我真喜欢打架杀人不成?”
他这肺腑之言,就是本心所想,可别人听了,谁能不当作歪理邪说?
王语嫣哪还忍住不怼他?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您这可是天下最大的积德行善了,比少林寺的一众高僧,都要慈悲为怀的多。”
顾朝辞与人斗嘴,从来不落下风,还能被一小丫头给刺了,当即冷哼一声道:“你也不要讽刺我,你若懂什么人情世故,也该对我说一些什么救世济民、行侠仗义的牛皮大话,给我画些大饼。
若还是不行,就施展个‘美人计’,那我这等浅薄之人,定然抵挡不住。也就心甘情愿辅左于你,好好做一个正儿八经的掌门人了。咱们先去揍天山那位,再收拾服帖你外婆,让这二人也给你,恭恭敬敬行参拜掌门人大礼,那是何等霸道?何等威风?
也总胜过你现在这般,动不动拿掌门尊位强压我。你不觉得,如此这般,太伤我们之间的真挚感情了吗?”
王语嫣见他一本正经说了这么一席话,饶是强压笑意,也险些将口里清茶给喷了出来,等好不容易稳定了气息,本要叱喝他一声:你想的美!还美人计!
旋即却见顾朝辞眼中厉芒一闪,忙掩口不语。她现在虽也是一身神功,可骨子里对顾朝辞的这种惧怕,实则并未有多大改变。
其实是顾朝辞说到这里,就见隔开四张桌子的一个中年大汉耳朵耸动,显在窃听他们的对话,心中微凛。
要知他与王语嫣调笑,虽未施展“传音入密”,可也以内力使声音聚而不散,不传入临桌之人耳中,若对方仍可听得到,此人绝非泛泛之辈,非超一流的高手不能为之。
他再一看,这人虽然坐着,却虎背熊腰,显然身材魁伟,他对面坐着另一中年汉子,身材却是瘦弱多了,心下一笑:“不出意外,这定是乔峰与阿朱假扮的了!”
顾朝辞猜的不错,这两人正是乔装打扮过的乔峰与阿朱。
乔峰本是一个威勐汉子,被阿朱用面粉、浆湖、棕胶、墨水,各种各样物事一凑合,许多特异之处一一隐?
?,还在他上唇加了澹澹一撇胡子。
乔峰照镜子,连自己也不认得了。阿朱还让乔峰话要少说,酒须少喝,将自己显着特征,也给遮盖了。顾朝辞与王语嫣自认不出来。
至于阿朱改装自己,更加神乎其神,她连声音都能随意改变,普天下谁又认得出来她的本来面目。
顾朝辞动念间,就见那个身材瘦弱的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朝他们走了过来,拱手道:“二位,可否拼个桌?”
顾朝辞还未开言,王语嫣眉头微蹙道:“足下还请换个地方吧,我们要等人!”
她与顾朝辞正自谈话,哪容其他人来打扰?她说是来见阿朱,那也只是说说。她和阿朱的交情,只是建立在对方是慕容复的婢女罢了。
她的最终目的,实则是想硬逼顾朝辞找到乔峰,看与对方能否商量一番,联手将那个躲在暗处,四处杀人嫁祸的大恶人,给找出来。如此也好洗刷洗刷,顾朝辞这个骄傲狂人的清白。
中年汉子听了王语嫣这话,对她却没做理会,只是似笑非笑道:“敢问这位公子,尊驾可是亲手杀害姑苏慕容复的‘血煞魔君’顾朝辞当面啊?”
王语嫣何等聪明,一脸狐疑之色道:“你是阿朱?”
中年汉子也未理会于她,只是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在下乃是乔峰乔大爷的属下,是想请教尊驾几个问题!”
这时王语嫣哪里不明白,这人肯定是阿朱,她不忿自己与杀害表哥的凶手坐在一起,故意给自己难堪,霎时间脸色苍白。
她也知道,阿朱是被慕容家养大的,虽是侍俾,却当小姐养的,不但给她们单独的庄子住,更有丫头仆役使唤。
她安能不恨顾朝辞?安能瞧的起,她这个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只有表哥的自己?
她这样想,不知还会有多少人也这样想?转念间眼圈发红,热泪盈眶,不能自已,起身欲离。
顾朝辞霍然起身,一把紧紧抓住王语嫣的手不松,转头看向这个中年汉子,眼中凶光四射,冷冷迸出一个字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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