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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凌波仙子 曼陀山庄 (第2/2页)

相见,亦或者有人甘愿退让,也能避免矛盾。再或者,无论是我亦或是他,都是放在人堆都找不出的普通人,那也不会有什么。

    但偏偏他是名震江湖的北乔峰,契丹人身份未出之前,谁不知他仁侠过人,义薄云天?他的好名声,让他少了多少指责。

    比如,乔峰若遇上‘穷凶极恶’云中鹤那种淫贼,抬手放过,人人非但不会指责,还会说他是宽厚仁义!

    而我若要放过他,人人都会骂我圣母心泛滥!

    同样的事,不对的人,给大众的感官都不一样。你说这世上,真有道理对错可言吗?无非就是认知观念的碰撞罢了,最终解释权就在胜利者的一方。

    你再想想我为人狂狷,根本容不得,外人对我吆五喝六,更别说辱骂了。

    乔峰却不然,曾在杏子林就几次阻止,我杀那个满嘴放屁的赵钱孙。

    我知道他的为人性格,那次我退让了!

    可他这次仍要阻止,我也知道他是为了全阿朱与包不同,风波恶的兄妹情义,那我也可以退让!

    可你想想,我又能退让到几时?

    我为人秉性如此,理念也是如此,就是强存弱亡,也可以说是什么时候,说什么话。

    比如一些人,明明知道我厉害,却要以所谓武林道义谴责于我,那我是反抗不反抗?”。

    王语嫣“扑哧”一笑道:“你不但要反抗,还要杀人!”

    顾朝辞拍手道:“着啊!你知道包不同与风波恶为何要找死吗?

    他们这叫攻心,我若不杀他们,就是折了颜面,他们知道我的为人,断不会如此!

    我若杀了他们,只因一点小事,动辄取人性命,岂非魔头做派?

    我武功又高,江湖人难免人人自危,只消有点威望的人登高一呼,我这武林公敌就跑不了了。

    只是乔峰与阿朱的出现,或许是个意外,可乔峰行事也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以他的想法,去定义一个人是否英雄好汉。

    在他的眼里,包不同风波恶这种人,就是人品高雅的俊杰,不该死!

    我却与他的认知理念背道而驰,他若不死,以后碰到,也会难免出现我杀人,他救人的情况。

    如此没完没了,我念头也不通达。还不如一劳永逸,既能让萧远山亲手打死儿子,也能让我少了很多麻烦!

    毕竟乔峰这种人,一旦惹了,必须杀了,否则让人寝食难安!

    若只是我一人,再放他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现在有了你,一切可能造成的威胁,我都要清理!一个乔峰又算得了什么?”

    王语嫣听的心下一颤,胸中也升起一股甜蜜,低声道:“他为了阿朱可以面对你这种高手,豪不退缩,阿朱也为了他心如死灰……唉,谁知一切皆因理念、志向的不同,就能走到今天,实在可笑!”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你可不要小看理念、志向的不同。无论是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高,所有恩怨起始,皆不脱此藩篱。

    远有秦始皇焚书坑儒、汉武帝独尊儒术、唐武宗崇道灭佛,这还不是因为双方理念不同,因这事死的人少吗?

    再近些,本朝王相公变法,还不是与保守派理念不同,结果争斗不休,今天这个被抄家流放,明天是那个被下了大狱!

    中间哪有对错,只是各自秉持的理念,与志向追求不同罢了。

    再说我自己,目的其实很简单,我无心权势,只想要武功天下第一,当世无敌。能够逍遥人生,活的肆意一些。

    骨子里实则并不喜杀人,奈何世道如此,树欲静而风不止,人人都逃不脱名利二字。

    我纵然不杀人,人还想用我的人头,来得到自己所需一切呢!”

    这些事王语嫣有的在书上看过,有的听过,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轻声道:“其实我一直不敢对你说,我一看到你杀人的样子,就怕得不得了,每一想起你杀人的场景,就仿佛不认得你似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昨天面对群豪,英姿飒爽的样子,也让我有些陌生呢,不过我却喜欢这样的你!

    女子不靠男儿,仍能自强自立,方为巾帼!也是天可怜见,让现在的你,属于我了,否则我估计得心疼、头疼了。”

    王语嫣知道他的意思,不由面皮一热,却听顾朝辞叹道:“你说你母亲爽决明快,更胜男儿,这话一点不假,她若非被情所困,也是大有作为之人!只是我怕这丈母娘不待见我啊!”

    王语嫣轻哼一声道:“你这么想再好不过!

    我以前总觉大家各自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你杀我,我杀你的,尤其我母亲见到姓段的就杀,我一直不理解。

    现在知道内情了,我也在想,我这个亲爹到底怎么伤害我母亲了,让我娘这样恨他,一见姓段的,就要砍了做花肥。

    我家花下,死的人真是不少……”

    她说到这里,想起顾朝辞所谓恩人被娘杀了之事,又转移话题道:“而今跟着你,也发现事到临头,不想杀人也是不成,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顾朝辞也不去提,自己杜撰出来的那个段姓恩人之事,笑着道:“这你可说错了,你娘不是恨你爹,而是爱你爹,还是爱到骨子里,可以为他不要性命的那种!”

    王语嫣惊的一骨碌,爬了起来,瞪着一双俏眼,很是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她见顾朝辞一脸微笑,仿佛不是骗自己,又躺下问道:“那我那个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语嫣从未见过爹,不管王家名义上的,还是段正淳这个正牌爹。

    顾朝辞将她轻轻搂住,说道:“你这个爹可了不得,他不光家里有王妃,外面更是情人遍地,可以说是你在外面遇上一个漂亮小姑娘,她就有可能是你亲姐妹!”

    王语嫣鼻头轻动,哼了一声,打了顾朝辞一巴掌:“你尽胡说!”

    “我可没胡说,你回去问你娘,她知道你爹那些事的。”

    “我才不问。”

    两人闹了一阵,房内本就烛影摇红,这时顾朝辞感觉,整个屋内也充满了澹澹的女儿香气。他心旌动摇,越发难眠。

    王语嫣也仿佛跟顾朝辞有说不完的话,两人情意殷殷,直叙至天色微亮,王语嫣才沉沉睡去,她内力虽深,经历却少,这时再也忍不住那股困乏了。

    顾朝辞望着王语嫣,见她睡姿柔美,瞧了好半晌,才吹灭烛火,拥被而卧。听着身边佳人呼吸,绵软轻细,直挨到天明,方才迷湖睡去。

    两人乘马行了三日,沿途风光绚丽,二人虽走马而观,却也大开眼界,胸襟畅爽。这日又雇船循着运河南下。

    顾朝辞内伤未愈,为避免麻烦,船只也尽量不靠岸。忽听船家来报,说是米粮尽了。王语嫣觉得白日露面不妥,便吩咐日落后再做计较。

    太阳西落,船只披着残霞,靠近河岸,忽听得岸上一阵喧哗。

    王语嫣不喜欢麻烦,又担心顾朝辞惹出祸端,便让船家退回河心,又将他给拽入舱内。

    顾朝辞也不阻止,只好听她的,王语嫣又按耐不住好奇,掀开幄布一看,岸边暗蒙蒙的,似有许多人影晃动。

    忽听一人细声细气的道:“你们说这降龙罗汉,说的是真是假,血煞魔君真的身负重伤,没有两三个月,绝对好不了?”

    接着一个粗大嗓门说道:“血煞魔君找不到,看看凌波仙子也是好的。听说她不但长得像仙女一般,武功之高,连降龙罗汉都不是她的对手。我赵老六这辈子,只要能看看凌波仙子的样子就够了!”

    一女子轻哼一声道:“赵老六,你怕真是活够了!

    血煞魔君就因为一个小丫头,不给此女面子,连北乔峰都给杀了!

    而且所谓凌波仙子,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一掌就将“南阳老叟”这等高手,打的筋断骨折!你还想看人家,你有几条命?”

    粗嗓子道:“哼,说起这个,还不是那些人无能,什么南慕容北乔峰都是浪得虚名,才被人家一个人给挑了!

    卫辉城几百条汉子,也是废物!竟然还逮不着一个半残的血煞魔君,与一个小丫头!”

    细声细气的人说道:“省省吧,我们混混就算了,也有银子拿。血煞魔君与凌波仙子,若真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够人家杀吗?还南慕容北乔峰浪得虚名,他们再浪,弄死我们也是一指头!”

    就在几人胡吹冒聊时,船家采购已毕,掉橹返岸,装上东西,王语嫣急催船家撑船离岸。

    王语嫣知道“凌波仙子”说的就是自己,这个名号也就罢了,可听自己是心狠手辣之辈,心中十分怏怏。可转念又想,一魔一仙,也挺般配,心狠手辣,就心狠手辣吧。

    回头一看,顾朝辞做沉思状,便问:“顾郎,这些人都是哪路人,谁的部下?”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这些江湖宵小,遍布天下,又何须管他哪路人,谁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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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语嫣微一思忖,轻轻点头,便不再问。

    两人一路上情意浓浓,王语嫣除了见识脑洞不及顾朝辞,自身所学渊博精深,无论是武学义理,还是四书五经等等,出口引经据典,皆成章句。

    顾朝辞听得大加赞赏,深感这女子,原轨迹中将自己活成了一个恋爱脑,成天都围着慕容复,真是大大的屈才了。

    这日太湖烟波已在眼前,两人携手立在湖边,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七十二峰苍翠,挺立于三万六千顷波涛之中,极感喜乐。

    船近苏州时,王语嫣眉头轻蹙道:“快要到我家啦,我娘脾气很古怪,不许陌生男人上门,你怕不怕?”

    顾朝辞伤势已然痊愈,闻言只是一笑。但内心却也有些担心,这个丈母娘绝对不好应付,毕竟自己不但杀了,人丁春秋这个爹,又拐了她女儿,害她成了心狠手辣的“凌波仙子”。

    还要让人搬家,想想也是有些头疼。暗道:“人要逍遥,心念难除,终究只是一场空!”

    次日,船入姑苏,襟山带湖,桥水纵横,这下就需要王语嫣给船家指路了,不是当地人,是真不认得。

    小船缓缓滑前,从湖面上望过去,岸上郁郁葱葱,青翠嫩绿,枝条随风飞舞,不知有几千株柳树。

    顾朝辞暗暗叫苦:“王夫人住在这等优雅景色之地,安能轻易离开?”

    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若云霞。

    王语嫣拍手大喜道:“到家啦!”用手指着花树道:“我们这庄子叫做曼陀山庄,所以种满了山茶花,好不好看?”

    顾朝辞心道:“这就是大理之花,是你娘为了你爹种的。”却笑着点头道:“简直美不胜收!”

    又叹声道:“非如此灵地,也养不出嫣妹这样的人杰仙子来。”

    王语嫣听他夸自己,那是永远也不够的,自然回以微笑。

    船直向山茶花树驶去,到得岸边,一眼望将出去,绿柳掩映间,到处是红白缤纷的茶花,却不见房屋。未等船只靠岸,顾朝辞与王语嫣已然飞身上岸。

    忽听得花林中歌声细细,走出一个青衣小丫鬟。小丫鬟望见了王语嫣,快步奔近,神色欢愉,喜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夫人都快急死了,曾去表少爷家,闹了好几次呢!”说着向顾朝辞看了一眼。

    王语嫣脸色一变,道:“幽草,快去通报我娘,就说贵客到了!”

    幽草当先疾行,顾朝辞看她身形步法,竟然也会武功。

    王语嫣带着顾朝辞穿过花林,过石桥,穿小径,来到一座小楼之前。小楼檐下一块匾额,写着“云锦楼”三个墨绿篆字,楼下前后左右种的都是茶花。

    进得楼内,顾朝辞刚一就座,便有仆人奉上清茶糕点。

    顾朝辞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澹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

    这圆珠状茶叶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产,后世称为“碧螺春”,其时还未有这雅致名称,本地人叫做“吓煞人香”,以极言其香。

    顾朝辞自然认得,喝了一口,只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但是过了好一会,仍不见王夫人出来,王语嫣道:“我去看看我娘!”

    顾朝辞知道自己这种待遇,也是应有之为,丝毫不以为意,说道:“你娘说我什么,你千万别跟她吵,一切交给我来!”

    话音刚落,只听得楼外一个女子声音喝道:“哪个男子胆敢擅到曼陀山庄来?岂不知任何男子不请自来,均须斩断双足么?”声音甚具威严,可也颇为清脆动听。

    王语嫣叫了一声娘,连忙迎了出去。

    顾朝辞也站起身来,朗声道:“在下顾朝辞,今日唐突登门,望乞恕罪!”

    那女子道:“顾朝辞?血煞魔君顾朝辞?可不是瞎充字号么?”语音微带诧异。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顾朝辞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何谈冒充?定然如假包换!”

    “娘”,王语嫣已经与人见上了面。

    那女子轻哼一声道:“哼,你这丫头,我还以为……等会再收拾你!”

    她语音虽冷,但也尽显关心之情。

    话音一落,只听得环佩叮冬,厅中一对对的,走进不少青衣女子,都作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霎时间白刃如霜,剑光闪烁间,一直进来了九对女子。

    十八个女子排成两列,执剑腰间,斜向上指,一齐站定后,厅中才走进一个中年美妇,她一手正牵着王语嫣。

    饶是顾朝辞知道王语嫣与她娘长得像,可一见这美妇形貌,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原来这美妇不到四十岁年纪,身穿鹅黄绸衫,眉目口鼻固然不如王语嫣那般美艳无伦,脸上也颇有风霜岁月的痕迹,但瞧来两人仍有五六分相似。

    如此相貌,自然一等一的大美人了,

    这一瞬间顾朝辞也理解了,为何广大穿越同胞见到她们,要做曹贼……

    嗯,母女同收,这比曹贼还要恶劣!

    实在是那些人,来到了这个强大武力近乎可以凌驾于法律束缚的时代。

    这人一旦自身武力够高,又道德观念低下,又以不走寻常路自诩,便可以将人性中最大的恶释放出来,来尽情享受观赏,这种畸形病态的伦理大剧了。

    王语嫣见顾朝辞向自己母亲,目不转睛地呆看,实在无礼之极,连打手势,要他别瞧。

    可顾朝辞心中思忖,一双眼睛也就没有及时,从王夫人脸上挪开。

    王夫人冷笑道:“哼,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呵呵,血煞魔君,不过如此!”

    顾朝辞勐然一回神,再一看王语嫣脸色不安,其他婢女各个一脸怒容,心下已明,连忙拱手作揖道:“伯母……”

    王夫人勐然一侧身,不受他礼,寒声打断他道:“不敢当伯母二字!”

    “娘!”

    “你闭嘴!你干的好事!待会再跟你算账!”王夫人斥了王语嫣一声。

    顾朝辞讪讪起身,又面色一正道:“伯母如此待我,是不是因为丁春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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