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我对你有什么用?难道你不要前程了?”
沈淮在昏暗中微微歪了一下头,唇角勾起了一个弧度,冰冷。
一切尽在不言中。
地砖似乎有些不平,椅子腿在看不见的空隙里上下晃动,抖出咯吱咯吱的难听声音,由来爱体面的沈父却已无暇计较狼狈。
“你,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沈父终于放弃挣扎,泄气地问。
“父亲不适合用心机,还是快些回京,老老实实地把老祖宗侍奉好了才行。”
“是皇上要我出的京。”
“嗯,让你出京探病,却没让伺机来漕运上钻营。”沈淮冷漠地道:“既然已经水土不服了,你便再继续水土不服几日,在周宅休养两三天,十二一早便启程回京吧。”
“我便不能出门了?”沈父抬起头,“我至少人在官场,你不能这般不给我留体面。”
“要体面?”
沈父被他全盘压制,却又想不通自己怎地到了这般境地,憋屈地瞥开眼。
没想到沈淮将他又打量了几眼,却道:“也行。”
沈父惊讶地抬头,见沈淮自床头取过一封大红印金的帖子,递过来。
他迟疑地接过,打开,大气潇洒的手书格外端正,是沈淮的亲笔。
“这!”沈父捏紧了喜帖,“你婚期已定?!”
儿子要成亲了,当爹的才知道,更重要的是——“为何我此前竟不知?”
“父亲若早知道了,便不会再动替我做主的心思了?”
沈父垂下眼帘,遮掩着眼中剧烈的波动,这,这事要怎么应对?
“眼下漕运上和淮安时局不稳,官员人人自危,我尚在病中,又新任了大理寺的职,更需要自重,因此便不专门宴请官员了。”
“不宴请?好,好……”沈父喃喃地重复着。
“为表敬重,仍会送上喜帖,”沈淮话锋一转,道:“父亲来得巧,正好做这场体面,亲自代我将这一份喜帖与漕督送去。”
“我?我去送喜帖给漕督?”沈父脑子里蹭然一响,难以置信地问。
“父亲是我的尊长,又已见过漕督,自然该是您去,”沈淮道:“并请父亲向漕督说明:为了避嫌,沈家虽未安排专门的宴请,却会在老宅做三天的流水席,凡来贺者,不论身份,不必贺礼,喜庆话说上一些,吃喝随意,这一段时日波折甚多,就这么热闹热闹,大家也都沾沾喜气。”
沈父耳中听着沈淮的话,手上的喜帖有千斤重,有细密的汗自额头冒出。
沈淮微勾了嘴角,“原本父亲姗姗来迟,又直奔漕督府,将我晾在一边,恐怕外人会对父亲有不慈之毁谤,如今由父亲亲自代我报喜,这份体面,应能弥补一二,父亲可满意?”
尽管面子早就被沈淮踩在脚下践踏摩擦了无数回,可这一瞬间,沈父仍然觉得又被践踏到了新低度。
若是以往,他便是明知里子全破了,也定会接过这份体面。可是,如今……
沈父艰涩地道:“我既要装病,这喜帖,不适合我去送。”
“嗯,”沈淮点头,却在沈栎神色微松时,突然问道:“那么父亲避着我悄悄与邱家商议亲事时,可想过合适?”
沈父震惊道:“你,你如何得知?”
沈淮自阴影中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算无遗漏并没有让他开心。
他自然并非无所不知,可住在漕督府的这几日,也尽够徐远和高峻翻腾的了,邱家后院那些人,可没有居安思危的警惕。
只是,他仍然不禁觉得荒唐,眼前这人,愚蠢、荒唐、凉薄、又贪心,却居然与他确凿地是血脉相连的关系。
诸般渊源,早已纠缠混杂在苦涩不堪的时日里,却让他如何与苏芽说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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