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他们正到处找我呢!”
“咋闹翻的?”
“就是九月份,他带我去见了个香港人,还带我去码头看了看。平子,你知道他们怎么进货的吗?一集装箱一集装箱进来的!人家搞贿赂的钱都是拿箱子装的!看到船的时候我就害怕了,这么弄的话,真得掉脑袋呀!”
说到这里,张二栓顿了顿,似乎还在回想那一幕。
“回来后我就不想干了,”片刻后,他接着说,“我就跟祥哥说,说我不想干了。当时祥哥答应得好好的,说不想干也行,只要赔他一点儿钱就随时能走人。我知道祥哥他们的人心狠,不让他们满意肯定没那么容易脱身,我就把我攒的二十万全给了他。”
“二十万!”陈炎咋舌道。
“嘿嘿,”张二栓得意起来,“二十万算个啥,这两年我花掉的就不止这个数!”
肖正平眉头一皱,“别打岔,张狗子你继续说。”
“其实吧,给他二十万我自己还剩个两万多,再说我还有车嘛!给钱那天他们真放我走了,我寻思着收拾收拾就回来。哪儿知道那天夜里喝完酒回家,发现钥匙落家里了,就打算从后面排水管爬窗户进去,以前我都是这么干的。哪儿知道我刚绕到后面,就从楼道的窗户里看见里面站着三个人。”
“祥哥他们?”肖正平问。
张二栓点点头,“是!这几个人我太熟悉了,就算没灯我也看得出是他们。你说我再傻也知道他们找上门是来干啥的,那还回个屁的家啊,我赶紧从后面溜了,车、家里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拿。”
肖正平大概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这么看来,张二栓还算机灵,还知道弃卒保车的道理。
“你说是九月份的事儿,难不成你是走路回来的吗?”
张二栓一摆手,“哪儿呀!那个时候我在省城呢!身上带的钱又不多,两天我就没吃没喝啦。你说我走路,要能走路我还说啥呢!祥哥他们精着呢,汽车站、火车站他们都守着,有一回我被他们发现了,追了我上十里地!”
“等等,你说你两天没吃没喝,那你是怎么过到现在的?”
一听这话,张二栓低下了头,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还不是靠这个,要不然,我他娘的早饿死啦!”
陈炎一看立马站起身来,“偷!张狗子你出息啦哈,啥时候学了这本事啊!我看你他娘的就是活该,啥他娘的下作你就干啥!呸,我咋就认识你了呢!”
肖正平伸手拉着陈炎坐下来,“你先听他说完,该揍该骂的回去再说。”说完,肖正平又示意张二栓继续往下说,但是这会儿,他眼里已经是满满的不屑了。
“平子,我知道这事儿下作,你说咱们那会儿多难啊,饿死咱也不偷不抢。要不是逼到没法儿,我说啥也不会干这事儿呀!就那么躲个把月,我见他们老守着车站,就知道坐车肯定不行,只能想别的办法。后来,我就扒车,甭管去哪儿的,只要朝这个方向我就扒。”
肖正平听到这里忽地笑了,扒车他们仨可是行家,那会儿想去县里又不想出车钱,他们三个就经常扒沿路的卡车。
张二栓还在继续说:“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扒了车我才发现还有那么多地方,差不多一个月,我去了七八个地方,好不容易才扒来泉山。后来到了泉山一看,祥哥的人也在,一样还是守在车站,我就又躲了一阵子。”
陈炎这时忍不住问道:“他们就那么恨你?不是都给了二十万吗?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张二栓摆了摆手,“你不懂!平子当初说得对,干这行的都是亡命徒,被抓住就是个死!祥哥他们杀人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绝不会冒任何风险让我把事儿说出去。”
“那他们现在追来石德了?”肖正平问。
张二栓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跟一个叫花子扒货运火车到这儿的,趁火车等进站的时候我就跳了,都没经过车站。”
“那你刚才还那么紧张?我他娘的还以为追你的人就在宾馆呢!”
张二栓悻悻然一笑,“我这不是害怕吗?祥哥他们可能现在不到,但依他们的做法儿,迟早会追到这里。唉,说起来这事儿也怪我自己,当初要是听你劝早点儿收手,或者不涉足那么深,他们也不会追着我不放。问题是现在我知道的太多了,他们不可能放过我的。”
肖正平听完身子向后一仰,“那你以为能怪谁?我跟炎婆娘少劝你啦?你不听啊!”
“平子,啥都不说了,我知道错了。你们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回去,祥哥他们虽然知道我家在石德,但是他们不知道在樟树垭,只要出了县城,他们就找不到我。”
“哼哼,你的意思是从此以后你就躲在樟树垭不出来啦?”
张二栓点点头,“等个三五年的,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守三五年。”
“张狗子,就算你在山上躲个三五年,你妈受得了吗?还有,万一他们找上山呢!”
“没办法,让我妈骂也比丢了命强吧!再说他们不可能找得到樟树垭,我特意跟他们留了一手的。平子,这回上山我一定听你的,老老实实混口饭吃,再不做那发财梦了。”
肖正平摇了摇头,他本来想说劝张二栓自首的,说不定供出些什么立个功能少判几年,至少不会判死刑。
可回头一想,他要就此真心改过,老老实实呆在山上,或许还真比坐牢强,也就打住这个想法。
多聊了两句,肖正平跟陈炎都还没吃饭,就让李大为安排人送来酒菜,三个人在房间里喝了一顿。
第二天清早,肖正平自己先下楼,这个时候宾馆里除了服务员还没有客人,再去外面打量一圈,确定没有可疑的人之后,他便叫上陈炎二人上车回家了。
坐在车上,几个人又把各自的近况扯了扯,听闻山上正在搞菌子大棚,张二栓立马问道:“平子,你看我明年都不出去了,你就在山上给我找份活儿干呗!我没炎婆娘这么厉害,能跟你当副总,但是干点儿苦力活还是没问题的。”
肖正平心里一声苦笑,心说就知道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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