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用匕首在胡斌胸口剜了一刀,接了一小杯鲜血,然后为他上了伤药。
服下了他的鲜血,我思忖良久,决定喊来陈东前来守夜。本来,我是想叫魏九或者孙鼠爷来值守,凌晨的时候乃是人最为松懈困倦的时间,美军的游骑兵作战手册上便有一条古训:印第安人最喜欢在清晨发起进攻,这个时间要保持绝对的警惕。要知道在作战时,大家都会防备敌人夜袭,因此前半夜往往会保持很大的警惕,但是熬到清晨将至之时,便都会松懈下来,困意也已经难以抵挡,因此此时要是遭到突击,往往会猝不及防。正因如此,我才想喊来魏九或者孙鼠爷这两个硬手来值夜,但是忽然转念一想,此时已是寅时,孙鼠爷和魏九的名号和时辰有些相克,彩头有些不吉,便改为喊来陈东看守。
陈东睡的正酣,被我喊了起来,一时间还有些不太清醒,我抱着他的硕大的脑袋摇了摇,提醒他小心警惕,便也来不及多做解释,便跑进了卧室。
这间卧室中有两张床,孙鼠爷睡了一张,我便躺在了另外一张床上,扯了被子胡乱盖了,便闭上眼,希望自己尽快入睡。
连日来的疲惫,使我很快便睡熟了,而胡斌果然没有骗我,他所说的恶梦,如约而至。
在这个梦里,我似乎回到了我小时候所居住的地方:北新桥。梦里的我,年纪很小,感觉应该还没有上学的样子。梦中,我的祖父像我记忆里的儿时生活中一样,穿着蓝色的中山装,外面穿着一件蓝色的驼绒大衣,领着我走在冬天的街道上。这条街道我再熟悉不过,是从北新桥通往东四,每一天,我们都要走一遍这条路,因为要去东四的一个小餐馆里打散装啤酒。
不过,这次,却有些不同,我祖父并没有带我去那个饭馆儿,而是来到附近的一个火车票售票窗口,排着队,买了两张车票。
梦中,镜头一转,我和我的祖父已经坐在了餐桌上,但是这并非是东四的小酒馆儿,而是在火车的餐车上。我祖父举着一个塑料的啤酒扎,喝着啤酒,而我则坐在对面,吃着凉菜拼盘儿和一盒儿盒饭。他的眼镜片上反着光,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是觉得表情比平时要严肃的多,也没有了平日里一边儿喝酒一边儿慈爱的看着我吃东西的表情,而是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的一边儿喝酒一边儿在思考着什么。
我心不在焉的吃着盒饭,忽然看见我祖父脸上浮现出一股十分凶狠的表情,我从没有见过他这样,跟他平日里温厚斯文的样子大相径庭判若两人。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一阵歌声,那歌声,听起来似乎很遥远,却又十分清晰,悠扬绵密的声声入耳,可是不管怎么仔细听也听不清唱的是些什么内容,甚至都听不出唱歌的到底是男是女,那感觉,诡异之极。
我颇为有些害怕,便抬头去看我的祖父,此时他脸色的神色更加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杀机,他举起了酒杯,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啤酒,然后忽然换上一副和蔼的神情,叫我快些吃。
胡乱吃完了盒饭,我祖父便领着我回到了卧铺,叫我躺下睡觉。等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被我祖父抱在怀里,顺着拥挤的人流挤出了火车站,而外面,则是一个感觉很破落的陌生城市。
在我梦中的这座城市带有那个年代里的明显的北方城市的特点,火车站外往来的人群都裹着厚厚的棉衣,因为那漫天飞舞的黄沙,很多人还带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口罩,使年幼的我瞬间便有了一种陌生的充满敌意的感觉。
我祖父抱着我在火车站外候了片刻,不多一会儿便开来了一辆浅蓝色的老上海轿车,车子准确的在我们身前停住。叫我十分诧异的是,这辆汽车的司机居然是一个女人,年纪也就三十岁不到,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并且染成了黄色,这在那个年代是非常罕见的。
女司机下了车对我的祖父礼貌的笑了笑,然后便要去为我们打车门,但是还没有等她走到车门边,车门却被里面的人打开了,一个中等身高身材肥胖的老者从里面艰难的钻了出来。
这个老人虽然精神气色远不如我祖父,但是看年纪应该并不是很大,也就六十左右。他钻出了汽车,抬起头看了看我的祖父,然后忽然站直了身子,双眼中似有热泪,嘴唇微微颤抖半天才低沉而又有力的说道:“大哥!这一别就是三十八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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