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其他人全都噤声。
“前日流寇于王都作乱,兴王挺身而出带人追击,不料遭流寇反杀身受重伤,定安郡主救父心切同被暗算,兴王妃闻讯伤心过度,从而诱发疾病,太医虽全力救治,然回天乏术。”皇帝毫无情绪起伏地说完,睥睨众人道:“法华寺学子仍旧以自杀定案,其余太子和袁方协商来办。”
袁方眼眸一动,立马心领神会,皇上这是要瞒下真相,将兴王府发生的种种不堪遮盖在弥天谎言背后,未免世人见识这里面之人性阴暗,人伦礼教不合,同时最主要的是为保留住兴王的脸面。
皇帝手扶着额头,抬起阴沉的脸,道:“另外,京兆府府尹抓到流寇审问,发现乃千赤人,朕要千赤给本朝一个交代。”
袁方心口砰砰跳,他行礼将身子压低,“皇上圣明。”
太子轻吸一口气,侧目看向他的父皇,此刻更清楚认知到:一个帝王不管任何时候永远能在第一时间选择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比如现在。
褚青后来只搜到一具尸体,虽然知道是千赤人在本朝搅乱浑水,但没有线索的情况下说什么都没用。
而这个时候,明明没有关联的案子,硬是让皇帝找到了可乘之机。
不止如此,还把充斥私情、伦理背德、自相残杀的惨案一瞬间颠倒成胸怀天下,正义凛然,直接拔高了兴王的形象,日后谁提起必然都要肃然起敬。
唯有祁尚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却让眼疾手快的袁方一把扯住手臂,努嘴拼命使了个眼色。
“皇上……”祁尚张口,恰好和另一个声音重叠。
袁方故意大声道:“南宫世子,郡主情况如何?”
太医用药吊着定安郡主一口气,她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南宫止一人,因此直到这会儿南宫止才露面。
南宫止颓然摇了摇头,“郡主情况不太好,太医说可能熬不过今晚。”
皇帝撑着脑袋的手失力往外一滑,桌上茶杯被撞到,王且小声惊呼:“皇上,保重龙体啊!”
到底打小真心宠爱,听闻此消息,皇帝仿佛瞬间苍老几岁,眉眼间刻画出几分黯然神伤,起身的时候身体还晃了一下,太子冲过去一把扶住。
皇帝拍了拍太子的手背让他放开,一言不发的走向定安郡主的厢房。
袁方偷偷把祁尚拉扯到外面,“我的祁参领诶,你可不要乱说话,你不要命啦!”
“但是这样一来,案子不能大白天下,于学子不公,于天下人不公。”
“公平?”袁方呵呵一声,指天指地,声音压在喉咙里,悄声道:“这天下姓什么谁就说了算!”
祁尚满脸肃然,两道浓眉挤出一道深刻的印子,“难道我们所追求的不是公义正道吗?”
“本官劝你三思后行,莫要一时冲动害死了你我。”袁方用手戳戳自己再戳戳他的胸膛,“死者已矣,你追寻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干啥?啊?如今你我同舟共济,本官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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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兴王府的事情传遍天下,百姓们无不为兴王大义感动,为兴王和兴王妃鹣鲽情深的爱情折服,文人雅士更是争相歌颂,谱写出一段段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
云起听说这些后几乎捧腹大笑,“我想拥有不知真相的纯洁灵魂,这样我也能跟着歌颂歌颂。”
苏霁把橘子皮扔到果盆里,轻哂道:“知不知道都不影响世子您的灵魂。”比墨汁还黑。
“兴王府这出戏太绝了,戏折子都写不出来。”云起有感而发。
陆安然端着药从外走进来,听到这句搭话道:“满骞几人受了无妄之灾,他们根本没听到任何关于兴王妃的秘密。”
云起捏了捏鼻子,把目光从药碗挪开,“心虚之人就算与人对视一眼,都以为别人对她图谋不轨。”
苏霁觉得有理,刚想点头,然而云起还有后话,“所以坦诚二字,尤为见其可贵,比如本世子,从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嘶——”苏霁咧了咧嘴,迎着两双眼睛把橘子举到眼前,“好酸的橘子啊,我回去喝口茶解解酸。”
云起对陆安然招手,“别管他,没人要的老男人行为举止一向奇怪。”
陆安然不客气地拆穿,“苏公子只比你大一岁。”
云起笑眯眯道:“你这么关心本世子,时刻牢记我的生辰啊?”
陆安然把药碗怼到他嘴边,“最后一帖药,明日开始不用喝了。”
“妙啊。”云起喝完舔了一下嘴唇,“其实我都习惯这个味道了,一天不吃惦记的慌。”
陆安然点点头,“药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不过可以食补,要做同样味道的也不是很难,只需往里放一点龙胆草、苦参……”
云起用手指掐住她两边脸颊,使得她不能说话,凑近去威胁道:“你还来真的啊?”
陆安然眼中晃过淡笑,“并非没有益处,可清热燥湿,泻火解毒。”
“你还说?”云起又靠拢一些,几乎贴着她的脸,尾指在她耳后一勾,陆安然的蒙面锦布掉落,视线刚往下追寻过去,只感觉一抹轻柔擦过嘴角。
陆安然一怔,抬眸和云起的目光对上,眉目深情,像是能让人沉醉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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