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了,再次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到干干净净的辛苦钱,心里委实舒畅。要知道上一次像这样脚踏实地努力赚钱,还是十几年前跟着父亲在自家矿穴里的时候。
十多年了,自己送过外卖,开过出租车和货车,拉过煤,开过店,摆过摊,做过保安,什么事没干过?却几乎没有一件事情能超过三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像个混混一样游手好闲,靠着亲友的施舍度日,每天早上醒来就要烦恼去哪里伸手借钱。若非如此,妻子又怎会离开,父母又怎会年过花甲却还要出卖苦力贴补自己?
风刀霜剑、毒日滚雨,开三轮车拉货的日子很苦,何平却干的越来越起劲。
宁水虽然是个五线城市,人均工资很低,消费水平却很高,这种现状“得益”于过去几十年来的煤矿生意。在禁煤令执行之前,宁水遍地都是大小不均的煤矿老板。抛开那些中大型煤矿厂不说,连普通百姓家庭都是靠挖煤采矿营生。一家老小七八口子人,只要有一个小矿穴,男主人隔三岔五进去挖一挖,眼下的活计就能得到解决。
在此情况下,民间的贫富差距非常之大。没钱人穷的叮当响,只能四处去别人家的矿上或者煤窑上务工。有钱的土老板则纸醉金迷,不可一世。宁水的物价便在这些土豪的推送之下一直稳居高位。百姓的消费场所被默契地分成两个层级:有钱人逛的是商场、酒店、夜总会;没钱人逛的是城郊集市、大排档、路边摊。虽然消费档次完全不同,倒也该有的都有。人们在各自的领域里前赴后继地努力生活着,倒也相得益彰,互不打扰。
基于这样的历史原因,宁水的房价一直居高不下。虽说和江临没法比,但平均**千/平米的现状依然把一大半老百姓拒之门外。何朵本来还志得意满地打算给父母买一套新房,没成想网上研究了几个月,发现凭自己手里的积蓄,竟没有可以买的起的。除非选在经济开发区等新城的区块,那里地广人稀,房价比老城区低一半以上。
然而转念一想,爸妈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将来如果住在新区,出了门想找亲戚朋友估计都要转一两个小时的公交,实在不便。就连现在租住在市中心的房子里,母亲还时不时感慨离郊区的亲友们太远,来找她串门的人太少呢!如果到时候彻底搬到新区,估计爸妈死活都不会乐意的。
经过一番研究,何朵决定退而求其次,把目标锁定在了二手房上。这次国庆回家,她和姐姐何文一起在中介的引荐下陆续看了几间房子,最终锁定了一个二十年的砖混房。
房子虽然老,小区也简陋,但胜在非常安静。而且房子在一楼,方便腿脚不好的母亲日常出入。地理位置也不错,和现在租住的房子相距仅几百米。把房子定在这里,今后搬家会很方便。爸妈生活的外部环境也没有任何变化,不会影响他们朋友圈的维系。而且房子虽然在一楼,采光却非常好。老户型的房子四方四正,房高居然有三米多,很是亮堂。虽然只有八十几个平方,却显得非常宽敞,还是三室一厅的结构。厨房很大,能够满足母亲这个女主人对厨房的所有梦想。唯一的缺点是客厅有点小,但瑕不掩瑜,整体非常理想。
何朵以四十万的总价拿下了房子,付了二十万的首付,剩下的走银行贷款。很多人一看到房子就频频摇头,觉得房龄太老,何朵却正是看中了这一条。若不是房龄太长,对方也不会以四千多的均价给她。但是纵观这一带的新房,哪个不得均价**千以上?就连二手房也要平均六千多了。何况以这房子周边的布局,拆迁是迟早的事。
“这么一来,心就定了,以后就踏踏实实等着装修完住进去了。”一应手续办完后,何朵满足地说道。
晚饭后,全家人挤坐在屋子里,进行着每日习惯性的饭后群聊。何朵和姐姐靠墙坐在床上,何胜军和许娇兰坐在沙发上,何平拎了把椅子坐在地上,小轩则抱着手机躺在沙发里自顾自玩着游戏。难得的相聚时光,虽然从不提及任何我爱你的字眼,却是全家人都贪恋的天伦之乐。
“今天你们三婶还问我呢,‘哎呀,听说朵朵给你和我哥买房子啦!真厉害啊!’那语气阴阳怪气的,还问我‘那你们以后就不跟我们一起住在回迁房了吗?’”许娇兰像模像样地模仿道。
只是几句寻常的闲聊,何平却突然爆发:“你屁事就可多了!她问你,你不会不理啊!别人都逢场作戏套你话呢,你还认真寻思和传话!就不能长点脑子?!”
平地惊雷的大暴怒,让全家人都猝不及防傻了眼。
何朵何文知道,何平这样说,是忌讳别人言语里暗讽做儿子的没出息。尤其当下正是村里拆迁的高峰期,他和爸妈的拆迁房也需要大量的钱,可都还没有着落。村里人避免会寻思到这上面。
许娇兰被儿子多年来的暴怒折磨的心神焦瘁,满脸委屈,却早已无力反抗和辩解。何胜军也只有一如既往地隐忍和自我消化。小轩则若无其事地继续玩着游戏,显然这画面对他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
好端端一个聊天,被何平这么一捅,气氛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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