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苦笑道:“好男人就像低处的水果,卖相好一点的都被人早早摘走了。高处的好看的水果,别人摘不到,咱也不好摘呀!再说那些地方枝叶繁茂距离又远,我们就是有心,也看不到。”
“可以,辟精辟精的!”刘晓晨笑道。
“也就你们能够理解了!婚姻这种事情,真正干扰当事人的,往往是那些遇到危难时装聋作哑,平时却动不动一腔热血在你们爸妈面前喷的人。”何朵叹道。
“我懂,不就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邻里邻居嘛!当我们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一个个溜得比猴子都快。但是人家人前背后的,却可以义正辞严恨铁不成钢地评论我们这些人哪里哪里不懂事。”南依说道。
“切,这事我见多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回村里。”刘晓晨眼神里闪过一丝黯然。
“咱们爸妈那一辈,或者说咱们红岭大队的民风,在这方面已经成为了传统。”南依端起茶水喝了两口,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想来已经吃得太撑,水也快喝不下去了,不由捋了捋肚子,继续说道:
“一个人品行好坏,做事是对是错,旁观者也许可以进行一点点相对的评价。但是别人的日子幸不幸福,岂是外人可以定义的?他们是上帝还是老天爷,哪来的权威和资格去宣告别人的日子好还是惨?可偏偏很多人就整日活在别人的唾沫里!明明过的还可以,可只要别人说你太惨了,他\/她就立刻觉得自己很可怜,自己什么都不如!更可笑的是,当事人无奈地认同也就算了。一旦当事人客气地解释两番,阐明自己其实还不错时,这些评头论足的人却会更加故弄玄虚,倚老卖老地摇摇头,说道:‘你不懂,你或者你的娃将来一定会多熄火多惨。’”
“这就是我们红西乡农民的悲哀,莫名其妙的价值观。”刘晓晨嗤之以鼻道。
“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何朵看着杯子里波澜不惊的酒水,淡淡地说道。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三个女人,各自陷入了自己的神伤。
“对了,春节了,你可以去看你爸了吗?”南依率先打破沉寂,问刘晓晨道。
“年前刚去看过。”刘晓晨爽利地说道。
“怎么样?过的还好吧?”何朵小心地问道。
“挺好的,每天准时起床、做早操、缝衣服、睡觉。一日三餐都很科学,每天准时收看新闻联播,还有图书馆可以读书。年前我爸还跟我要了一个老花镜,他喜欢看书,把图书馆里很多书都看完了。”刘晓晨微笑着说道。
“也是不错了,每个人都安定了。”何朵举起酒杯,和刘晓晨对碰完,两人相继一饮而尽。
考虑到父亲的身体,何朵也没有心情唱歌娱乐,晚饭后便直接回到家中。何胜军照常半睡半醒地躺着,这些日子连最喜欢的手机也不怎么看了,时常发呆。何朵抱着电脑半坐在父亲身边码字,这样既能写自己的小说,又能陪着父亲。长安在家里溜达了两圈后,再次折回到何胜军身边,挨着他的枕头睡觉。
“想啥哩?也不看手机,也不睡觉的。”许娇兰走进卧室,看着丈夫说道。
“肚子撑的。”何胜军说道。
“那我给你揉揉?”许娇兰坐到床边。
“嗯。”
“肚子不舒服就说啊,一个人发啥呆!”许娇兰一边揉着一边叨叨道。
何胜军没好气地说道:“人家不是一直忙着吗?”
何朵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地说道:“爸你是说我啊?你又没跟我说你不舒服,你说一声我肯定就放下电脑给你按了呀!你说我在哪里不是写,为啥非要坐到你床边?不就是为了陪你嘛?还这么说!”
何胜军素来倚仗何朵最多,对女儿的指令和“教育”言听计从,加上心里可能确实也觉得误会了女儿,便不再言语。
何朵气呼呼地放下电脑,拿着手机刷视频。余光里看到父亲难受虚弱的样子,语气一软,说道:“马上就初五了,再有三天咱们就能去医院了。到时候直接住院,也不用来回跑,一步到位,就安心了。”
“嗯。”何胜军轻声应道。
基于宁水这悠然佛系的医疗风俗,何家一家人就这样齐刷刷窝在家里,从年根就开始盼着、数着日子,等待正月初七的到来。可何胜军的身体却偏偏再也等不了这最后的几天。
正月初四夜里,何胜军晃悠悠地起身去洗手间。三四米的距离,硬生生挪腾了好几分钟。好容易上完厕所,可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突然一黑,整个身子撞到了墙上。
何胜军“哟”的一声惊呼,下意识用手肘隔档了一下。一瞬间,何家所有人都惊醒。
哪怕是再沉再深的梦,在父亲的惊呼下也瞬间消散。何朵猛地坐起身,站在地上的那一刻,身子晃得连鞋都穿不上。等她快速调整好视线,跑到门口的时候,哥哥何平已经光着脚把父亲扶出了厕所。
何胜军一步三歇地挪到床边,缓缓躺下,喘了几口气后说道:“起来的太快了,眼前一下子黑了。”
“那你厕所上完了吗?”何文问道。
“上了。”
“大号还是小号?”
“大号,就一点点。”何胜军说道。
“你起床以后直接过去的?没有慢慢走吗?家里也有拐杖,怎么没用?”何朵小心问道。
“在床边坐着歇了都快半个小时了,才起来的。”何胜军如是说道。
什么时候,父亲连起个床都要缓这么久了?这着实惊到了何朵,她当机立断地说道:“这不行,咱们明天一大早就去医院!”
翌日上午,一家人匆匆吃完早饭,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何胜军躺在床上,看着忙碌的一家人,犹豫半晌后说道:“要不不去了吧,现在去了也只能在急诊,又没有专科医生,钱花的又多。”
“可是你这身体不行呀!晚去两天不就多耽误两天么?”何朵迟疑地说道。
“我现在感觉也没什么很不好,除了没劲儿,没啥胃口,别的都还行。”何胜军悠悠地说道。
“那你可想好啊!”何朵说道。
不是她不愿意坚持,而是这个时候去医院,确实得不到系统治疗,也没有医生能够收治。如果去了瞎折腾一顿又没个着落,受罪的还是父亲。年前和宁水医院的那几番交涉,让她对这里医生的医德和医院的办事能力没有半点信心。
“嗯,后天再去吧!”何胜军说道。
一个人,不怕万事不通,也不怕才高八斗,怕的就是半斤八两,有一定经验和少量涉猎、却离专业还很远时的自大,就像何朵这样。带父亲治了近一年的病,一直以来亲身照顾的经验和对癌症的单方面了解,让她自信地认为只要父亲没有便血,就不会有大出血的风险。只要没有大出血,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何况父亲现在咳嗽的也还好,一天咳七八次,没有严重到像刚刚确诊时的那两个月里,咳到额头冒青筋以及喘不上气的程度,整体的情况应该就还好。
随着时光的推移,她早已忘记最早在江临时医生就惯常嘱咐过的话:
“如果病人气急或者虚弱无力,就要及时就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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