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福建市舶司使的宦官名叫刘广,颇受萧敬喜爱。
办事得当,也因此萧敬才会主动揽活到自己身上。
弘治皇帝眼神未变,而是从案牍上积累成山的奏章中抽出了一本。
一两万两银子,对于征战的投入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压根不够看的啊。
他心思沉重,将奏章放到了桌上。
“前些日子,福建巡抚沈晖,联合戚景通给朕上了奏章。”
“正说倭寇猖獗,要求拨派人手应对。”
“按照以往来说,这样的折子每逢个把月就要有一封。”
“朕每次也是让临近卫所的水寨兵过去。”
“可为何,偏偏战乱就不断呢?”
弘治皇帝抱怨似的话,朱厚照立马抢答。
“那就是打的还不够狠呗!”
“倭寇是以战养战,咱们的水寨兵则是越战越少。”
“他们每次进犯,都能靠劫掠百姓赚大把的银子,富了腰包,饱了淫欲。”
“而水寨兵粮饷一般,又都是别乡来的,护的不是自家人,肯定不肯卖力气。”
他平日不怎么读书,就喜欢研究打仗。
说起来头头是道,分析的正中把心。
可惜。
这样的话,只能在台面下面来讲,说出口之后,几位阁老都是沉默。
弘治皇帝也略有尴尬。
这不是摆明了说他们处理不当吗?
年轻的皇太子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几个把持了多少年朝政的老人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但问题在于,他们不是不知道怎么解决。
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实在解决不了啊。
半晌沉默,还是弘治皇帝开了口。
“照儿啊,朕明白你的急迫,也明白你的心思。”
“但治大国若烹小鲜,凡事都要抽丝剥茧的一点点推进。”
“你让别的卫所调人,那些指挥使乐意吗?”
“你让各地的市舶司织造局批调银两,那些地方的开支又该怎么办?”
“做大事,要考虑周全,不得莽撞。”
弘治皇帝难得耐心给他讲解了一番。
放在往日,早就开骂了。
朱厚照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莫名其妙觉得有点窝火,好像办什么事都有莫大的阻力。
李东阳则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他也是和弘治皇帝一样,都在为大明千疮百孔的时局打补丁。
一番话竟是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想贪银子,开开口的事,随便受些贿赂就是几万几万两银子进账。
可想做实事,何等的难上加难呢?
“殿下,这具体事宜,要不还是让老臣几个和陛下商议吧。”
“若有进展,臣一定请人第一时间禀报。”
“殿下看,这样可好?”
李东阳满脸苦笑,
朱厚照不满意了,撇着嘴,跟个小媳妇一样幽怨。
刚才把我当大英雄,说我开海厉害。
到头又把小爷撇一边,还当我是小孩。
好像小爷我乐意麻烦一样!
“好,走就走!”
“那到时候,李师傅别忘了你说的话!”
朱厚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抱怨归抱怨,碍事的时候肯定不打扰。
弘治皇帝望着朱厚照少年朝气的背影。
忽然生出了几分羡慕。
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他又何尝不想重回当初年轻呢?
如今做了皇帝,也只能却道天凉好个秋了。
几位大臣和弘治皇帝对视了几眼,纷纷心情复杂。
“好了,诸位师傅。”
“来吧,今日不对福建开海一事商议出个子丑寅卯来,谁都不准走了!”
“大不了,朕让你们一块在养心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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