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我会没命的!”
她身旁的高胖男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骑马的人,默默地把袖子抽了回来,恨不得缩得比沈宝珠还要矮小,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宝珠无助地睁着泪眼四顾,只见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转开了视线,一片鸦雀无声,只有她自己的抽泣声声声入耳。
她怀着最后的希望,去看那方才关心她的老人,只见他迅速地抬起眼睛望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低下头去了,就好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沈宝珠听见自己心脏处传来的一声轻微的断裂声,她闭了闭眼睛,任凭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而那骑马的人已经不耐烦了,“小姐,若是小姐不方便走,那就别怪在下得罪了……”
“别碰我,”沈宝珠睁开了眼睛,用手指抹去泪水,“我自己走。”
“去哪里啊?”正在沈宝珠万念俱灰准备引颈就戮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娇柔妩媚,带着三分矫情和笑意,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猛地回头,就看见一匹黄褐色的小母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上头坐着一个一身利落骑装打扮的女子,墨绿色马裤和西装背心勾勒出她风韵犹存的曼妙线条,她的长发被盘进了小小的贝雷帽里头,脸上带着几许高傲又漠然的神情,却依旧不能掩盖她远远超出同龄女子的美貌。
沈宝珠捂住了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地大喊出声,她看着春绯姨娘渐渐地走近了,眼泪又像泉水一样汩汩地涌了出来。
即便有过怨恨,可是在这种穷途末路的时候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沈宝珠心里一下松了一大块,若不是害怕轻举妄动又会带来什么不幸,她真想跳下车去,一头扎进春绯姨娘温暖的怀抱里。
春绯姨娘故意不去看她,可余光却不受控制地往沈宝珠那边飘去,她看见自己珍而重之的掌上明珠哭得身子都抽搐了,心里又是痛又是恨。
何雪轻,你想害死我的女儿,我就偏偏不要你如愿!她恨恨地想着,微微扬起脸来冲着沈韫安派来捉拿沈宝珠的人道,“这位小姐不可以跟你们走。”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看她身上衣服的颜色和式样,知道她必是徐国军队里地位不低的人,也不敢太过无礼。可是沈韫安毕竟有命令,他又不敢不遵,一时竟然踌躇起来。
春绯姨娘自然不会等着他慢慢想办法,策马来到沈宝珠身边,冲着她伸出手,“下来。”
沈宝珠愣愣的,只有拨一拨转一转,神智恍惚地听话下了车,被春绯姨娘带来的徐国军人扶上了一匹枣红色的小马。
“哎哎哎!”那人这时方才回了神,“您这样可不成,这人是我们二少爷要的……”
他一边说,一边带人上来阻止,自己就要伸手去抓沈宝珠那匹马的缰绳。
“啪!“一声急促清脆的马鞭抽在人皮肤上的声音,那人吃痛,缩回了手去,恨恨地看着春绯姨娘。
“既然是你们二少爷要人,让他自己来找徐国大营问山田樱要!”春绯姨娘一边说,一边扯了沈宝珠就走,只留下那人伤了一只手,还不得不垂头丧气地回去挨骂。
“姨娘……”终于脱离了险境,沈宝珠崩溃一般地啼哭起来,“二哥他把爹杀死了!”
春绯姨娘高高昂着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知道。”
沈宝珠有些怨恨地看着她,“你就不伤心吗?”
春绯姨娘不看她,也不低头,自己忍住鼻腔里突如其来的酸涩,冷冷地笑了一声,“他赶走我的时候伤心吗?他不让我再见你的时候我伤过心,可是如今他死了,我非但没有半点伤心,反而觉得痛快。”
沈宝珠气坏了,任性地勒住了马缰,就要翻身下马,“我不要和你走,你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坏人!都没有心肝!”
春绯姨娘听到女儿这样说,虽然生性凉薄阴狠,却也难免觉得伤心。她悲伤地看了看沈宝珠,又虎了一张脸,“你若是想死,就尽管给我下去!你要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以为我疯了会来管你?”
她从来没有这样跟沈宝珠说过话,倒将她震慑住了,呆呆地坐回了马上,却也拒绝再跟她说话了。
一直到远远地出了锦平城,春绯姨娘才下了马,不远处停着一辆漆黑的小汽车,沈宝珠狐疑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送你走。”春绯姨娘简明扼要地回道,她看沈宝珠还是一副没长大的样子,心里也着急,“你还不下来,等着你那狼都不如的二哥亲自来捉你吗?”
沈宝珠被她一吓,险些跌落马下。春绯姨娘没好气地扶住了她,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也都是我把你惯坏了!”
这句话虽然平常,却触动了母女二人的情肠,春绯姨娘眼圈一红,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伸手搂住了沈宝珠,“快些走,别再回来了,以后自己一个人,万事都要当心,千万不要上当吃亏。”
沈宝珠也呜呜哭着反抱住了母亲,“我走了,万一二哥来找你的麻烦怎么办?”
春绯姨娘心里一凉,却还是强颜欢笑,“他不敢,我是徐国人。”……
那汽车终于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儿,载着沈宝珠走得再也看不见了,春绯姨娘脸上的泪早都已经冰凉了,她拨转了马头,远远望着锦平城的方向,有些无奈、却更多是轻松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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