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远侯府。
沈崇尧焦头烂额地应付完兵马司的巡查盘问,领头的范指挥双手抱拳:“按定例,京中凡走水必得记录归档,咱们兄弟也是例行公事,还请沈大人勿怪。”
沈崇尧忙笑道:“范大人说的哪里话,劳动弟兄们夜里辛苦奔波,解侯府于危困,沈某感激还来不及。”说着他从袖囊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极自然地往范指挥怀中一塞。
范指挥佯作推拒,连声道:“这如何使得?”
沈崇尧道:“小小的一点心意,不过请大人喝杯酒。望范兄莫要客气。”见他收下,这才拐弯抹角地打听:“范大人,不知这火,可有什么说法?”
范指挥呵呵笑道:“正值仲春,天燥气浮,贵府的西院年久失修,佛堂中又多有木塑、丝织之物,遇火就燃,所以烧得格外厉害。”
沈崇尧听得连连点头,方小心翼翼问:“如此说来,这走水之事却系意外?”
范指挥一面招呼兄弟们撤退,一面笑说:“这个嘛,自然是意外,意外。所幸未曾伤人性命,已是邀天之幸。沈大人以为呢?”
沈崇尧忙道:“这是自然。”是意外,还是意外好啊,起码面上能有个交代。
他长揖了一礼,亲自送了兵马司的救火兵丁们出府,这才转身往朱老夫人处去。
范指挥身后跟着的一个吏目疑道:“大人,兄弟们看得清楚,那起火处分明淋过桐油,一瞧便是有人蓄意纵火。您怎么却同那沈大人说是意外呢?”
范指挥拍了拍那人的肩头:“这等深宅大院好端端地起了火,用不着查看,都知道定然有人在后头弄鬼。咱们只管闭着眼往上头一报,何必当面得罪人?至于主子们如何计较,那又与你我何干?”
那吏目恍然,恭维道:“还是大人老道。还顺道卖了个好给信远侯府。”
范指挥叹道:“我们这些小官小吏,怎么能和沈侯这等人物过不去?不过回营后,你记着,还是得照实录一笔,报于长官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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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侯院中,朱老夫人的席宴尚未散,只令婆子们带了年幼的哥儿姑娘下去歇息。其余年长些的媳妇姨娘仍陪坐在侧。
沈崇尧上前一步,伏在朱老夫人耳侧窃窃数语,她惊讶地看了一眼二儿子,轻声道:“那指挥果真这样说?”
沈崇尧点头,亦耳语道:“火队确实说,火场并无人为的痕迹,应是意外无疑。”
朱老夫人面上的疑云更浓,她狐疑道:“如此说,竟是不小心走了水。”她的声音压得极低,隐晦问:“那小佛堂里的人呢?”
沈崇尧面色一僵,他四下一看,见除岫玉外,其余诸人均坐得颇远,这才低声道:“老太太,当着兵马司的面,儿子半句没敢提。只是我亲眼看着火队众人细细耙梳了火场,小佛堂内外诸室,实实在在,一个人影也没见!”
朱老夫人满面寒霜:“真是怪事不成?佛堂上着锁,外头有守着人,难道叫她长翅膀飞出去了?”
“依我看,说不定那火就是那老妇放的,好浑水摸鱼,趁乱逃出去。”
沈崇尧道:“只是守门的婆子至今昏迷未醒,便是想查一时也问不出个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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