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沾染了秋凉,窗子半开,涌入一片不冷不热的明媚。
吴岁晚的双眉舒展,睫毛微颤,小巧的嘴巴咕哝着,像幼童在吃奶,提着被角,懒洋洋又慢腾腾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余夕真欣赏了一幅“大童秋睡图”,乐得不行,也来了调皮劲儿,有节奏地拍着吴岁晚的肩背,唱歌似的念叨:“乖宝宝,睡觉觉!”
“嘿嘿……婆婆,您可真是个老顽童!”
丫鬟水心在一旁偷笑,任余夕真暖心泛滥一阵后,才小声劝道:“婆婆,您也累坏了,快去睡一觉吧!这里有奴婢照应着,没事的。”
“哎……”
余夕真站起身,捶了捶腰,感慨道:“老了,真老了,不中用了?想当年我连续几个月在外边游历,一天走个百十里地,睡上三两个时辰就能缓过劲儿来。第二天接着赶路,啥事没有!再看如今有多没用,走个三十里二十里的就要歇一歇,一天一夜都缓不过来……成废人啦!”
“我看婆婆的身子好着呢!”
水心是余夕真在回京半路买来的丫头,贴身伺候吴岁晚。她还不满十三岁,出身贫家,身材矮小干瘦,豆芽菜一样,却是长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水波粼粼,一看就猴精猴精的。
“婆婆,可不要太谦虚,您老往人前一站,红光满面,连个细纹都没有,比我娘都显年轻。您可不知道,那一日初见您,我还猜着您老也就三十出头吧。相处下来才晓得,我竟少猜了二三十岁……”
不管何时何地,与何人相处,勤快麻利,小嘴叭叭会说话的人,总是格外吃得开。
余夕真被小丫头扶着胳膊,笑得前仰后合:“哎呦……我就知道你个臭丫头,不是个安分的,就这张巧嘴就够你吃一辈子好饭。你娘给你哥哥娶媳妇儿卖了你,那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有她后悔的……”
小水心没有接话茬儿说她的身世,反倒神情认真,继续夸赞余大夫的“年轻”。
“您可不要小瞧水心啊!我从小在市井张罗买卖,啥样人没见过?猜年龄这事儿也是一猜一个准儿。连我这个老江湖都看走眼了,可见您的年轻实实在在……”
“好好……你个小人精,真是招人喜欢……”
余夕真走到门边,拍着水心的小手,轻声嘱咐道:“伺候主子精心些,尤其我不在府里的时候,绝不可以放岁晚独处……”
小水心连连点头:“婆婆放心,遇上您和夫人这么好的主子,是水心三辈子修来的福分。水心聪明着呢!夫人好了,奴婢才能好,自然尽心尽力。”
“好好好……”
余夕真又凑近水心耳边,悄声道:“你要小心未公公,他服了药就发疯,你多多细心,若是瞧着他神态不对,可不能让他接近岁晚,大声喊小凳子公公,他会帮你的。再有,你发现他的哪处言行不对劲儿,也要在背后偷偷告诉我哦!”
“会的……若是夫人伤了一根汗毛,婆婆就打水心十嘴巴。若是不解气,就打二十下,三十下……”
“哎呦……不至于的……”
娘两个挽着胳膊,嘀嘀咕咕好一会儿,水心机灵忠诚自不必说,余夕真离开吴岁晚的房间,便悄悄来到了府里的小药房。
“真姨……”
守在药房门口的小凳子一见余夕真来了,连忙作揖,不等她询问,便小声交代:“公子一切都好,已有两日多未曾服药,昨晚还点食加餐,正经用饭呢。现在屋里翻书配药,我有好多日子没见他这么认真了。”
“是吗?”
余夕真没进屋,趴在门缝往里瞧,未轻煦伏在案头,一手执笔,一手翻书,的确认真,还很好看呢!
这副文雅书生的俊秀模样,从前看来,只道岁月寻常,如今再见,唯叹人生无常。
“小凳子……真姨跟你说啊……”
余夕真略微放心,拉着小凳子也嘀咕了半天,和嘱咐小水心的话差不多。
“春善堂有些事务需要过问,拖了近两个月,也不知如何了。我要到青松镇去看看,来去怎么也要十日八日的。你可要帮真姨护好岁晚啊!不能再让轻煦欺负她啦!”
小凳子拍着胸脯表忠心:“我虽从小入宫为奴,却天生软心软肠,最见不得谁蒙冤受苦。真姨拿我一个小奴才当人看,还允我一个低贱之人唤您一声姨母。这份恩情,小凳子都记在心间。只要是您吩咐的,把命填上,我都愿意。护着一个弱女子,对抗未公公,更不在话下,您老放心……”
“哎呦呦……”
余夕真拍了拍小伙子薄瘦的小肩膀,欣慰道:“真姨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决定自己做什么样的人。
吃糠咽菜,谈笑自在,无忧愁。
落难受伤,心境坦荡,不怨毒。
无依无靠,肚肠空空,衣衫褴褛,仍然立在阳光下微笑的人最可爱。
若有谁自身难保之际,还能有心救他人于水火,更是可贵,那是天道里的人上人。
可惜,春善堂的掌柜伙计们不想当人上人,甚至不想当人。
瞄准了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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